“很好。”雨渡天眼中浮現一抹欣慰,他緩聲道,“我現在無法精準把控攻擊強度,你們一起上吧。”
這般狂妄的語句,他說出來卻並不傲慢,因為他確實有這份實力。
而洛聞簫在此刻輕輕蹭了一下寧宵的耳際,輕聲道:“我來,你先回執刑門。”
寧宵知道洛聞簫的用意,這個時間點和雨渡天一戰的是洛聞簫,而不是他。
“你...”寧宵有些遲疑。
“我只能用這個時間我該有的修為。”洛聞簫一眼就看出他在擔心什麽。
於是寧宵抽離神識回到執刑門的寢殿,透過璿璣棋觀看全程。
雨渡天召出長弓,伸手示意:“請。”
秋懷丹用靈符結合雨清焰的畫靈作為輔助,洛聞簫和慕錚持劍主攻。
他們一開始想趁著雨渡天還沒有引弦射箭采取近戰,但就如同寧宵之前預料的那般,雨渡天近戰更加可怖,他只是用手中長弓格擋洛聞簫和慕錚的劍招,長弓一轉就輕松將他們震開。
慕錚連退十幾步才穩住身形,抬手拭去唇角血跡。而洛聞簫,寧宵看不出他是否受傷。
“我再說一遍,我不會也無法留手,你們必須清楚自己面對的是什麽。”雨渡天凝雨為箭,張弓射出。
遠程的箭矢他們還可以躲開避開要害,近戰就是送上去找死。
那迅疾的一箭裹挾巨大靈力,輕易破開了秋懷丹和雨清焰用靈符和畫靈構築的重重防禦。
秋懷丹作為防禦法陣的主力,當場被這一箭蕩開。
而雨清焰明白再多畫靈也無用,無論數量多少,都會被對面的青年一箭抹殺。
他收起畫筆,緊握住傘柄抽出一把細長的劍刃,站在洛聞簫和慕錚身前,直接從輔助站成主力輸出。
“不錯的眼神。”雨渡天再度將手中箭矢搭上弓弦,“但如果只是這樣的話,你又能阻止誰呢?”
再次襲來的一箭破開了洛聞簫和慕錚的劍陣,雨清焰持劍直迎,劍刃與箭矢撞上發出劇烈轟鳴。
少年輕喝一聲,劍刃傾斜蕩開靈力,硬生生讓箭矢改軌射入旁邊的山林,上面附著的靈力炸開湮沒那片區域,連經年累月的岩石都被層層剖蝕。
雨渡天確實已經無力控制自己的靈力。
雨清焰也被這一箭逼退數步。
“很好,繼續。”雨渡天試圖用言語再激發他的鬥志,“如果連強弩之末的我都難以抵禦,你又能接住雨瀲舟幾刀?”
他再張弓射箭,這次是兩支箭矢。
洛聞簫三人聯手盡量削弱他的攻擊,再由雨清焰正面抵擋。
雨清焰接下了這兩箭,但同時他手中的長劍也被折斷。
他扔開斷劍,單手捏訣,他那把傘的傘骨盡數被抽出,成百上千道劍刃環繞在他周身,像是叢生的銀色荊棘。
雨渡天射箭,他便雙手抽出劍刃去抵擋,手中長劍被削斷就再抽出新的。
“你身邊有多少重視的人?是否有那種支撐著你活下去、為之奮戰至生命終結的人?你是否做好準備,隨時接受他的離去?”雨渡天周身靈力激蕩,無人敢輕易近身,他張弓射箭的同時出聲連問。
他不是在問雨清焰,因為雨清焰無法回答。他雙手虎口被箭勢震裂,已是滿手鮮血,最後他用牙齒緊咬劍柄,血跡順著唇角流過整道劍脊。
“我不接受。”雨渡天自問自答,“所以我很慶幸,自己先他一步戰至屍骨無存。”
輔助雨清焰削弱箭勢的洛聞簫他們也不好受,一道又一道的劍陣和靈符被擊破,被轟成碎渣的是他們幾欲枯竭的靈力,不斷從氣田裡汲取再被耗空。
寧宵硬生生看了他們纏鬥了大半夜。
雨渡天可以將他們一箭一箭逐個擊破,但他意不在此,他要將自己僅剩的生命燃燒成烈火,不斷淬煉被他和雨瀲舟同時選擇的雨清焰,就像在鍛造一把合格的刀劍。
他要這把利劍一出鞘即名揚天下。
最後山雨初霽,月殘星稀,天際沾上了一點曙色。
“這是最後一箭,撐過去,你們就贏了。”雨渡天的容顏已經蒼白得近乎透明,他顫著手指引弦張弓,離弦而出的一箭平穩有力,直指雨清焰。
這一箭穿過劍陣與靈符,被雨清焰雙劍格擋,再用唇中長劍擊落。
雨清焰贏了。
雨渡天手中長弓潰散,他像是渾身失力般半跪下去,只有背脊依然挺直。他緩緩解下發尾那段墨底星紋的緞帶,死死握於胸腔上最貼近心臟的地方。
“雨清焰...”他吃力道,“靈族應該也必須意識到自己的身份永遠不會低人一等,並且竭力奮戰至實現應有的公正。這是他的原話,請你收下,記好。”
雨清焰鄭重地點頭。
“...謝謝。”他對雨清焰他們吃力地說。
雨清焰染血的唇抽搐了一下:“什麽?”
“謝謝你們,讓我在百年之後,終於看到了黎明的曙光。”雨渡天垂眸看著自己手中緊握不放的發帶,他身後,萬丈晨曦破開長夜。
玉重夕走過來對雨清焰艱澀道:“走吧,帶領所有靈族離開風回谷。靈族死後所有靈力歸還天地,雨大哥那種修為,這裡會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