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初次心動的少年一般急切到忘乎所以,青澀而稚拙地向寧宵剖開心中滔天愛意。
寧宵被他勒得厲害,伸手輕輕拍他的肩,溫聲道:“我知道了,稍微松開一些,你現在就像白天纏著船槳的八爪魚一樣。”
洛聞簫松開了手,但還是緊緊挨著他,時不時蹭兩下,像一隻撒嬌的大貓。
寧宵哄道:“睡吧,睡吧。”
身旁的洛殿主對寧宵說:“你偶爾還是能說一些人話的。”雖然本質上還是畫餅。
寧宵一邊哄八爪魚一樣纏著他的洛聞簫,一邊傳音對他道:“這兩句其實連情話都算不上。”
洛殿主說:“你也沒想跟我談情說愛,這些話剛好。”
他又道:“每次我被你氣個半死,就會切到這個時間聽你說這些話。”當作是你哄我。
寧宵心尖一揪,趁洛聞簫已經睡去,就伸手輕戳洛殿主的側臉,輕聲道:“那我再說一些,我喜歡你,最喜歡你。”
男人側躺著,鳳眸隨著海夜雨光明明滅滅,唇角微不可察地彎起,低低道:“我就愛聽你說這些口是心非的話。”
寧宵有些犯困,半睜著眼睛睡意朦朧地嘀咕:“哪裡口是心非了。”
說完他就閉目睡去。
次日醒來,寧宵和洛聞簫用過早膳後就玩起了剪紙。
“你是想貼窗花?”洛聞簫問。冰靈殿畢竟由冰雪所砌,整體都是銀白,總歸是素淨了些。
“不是,你看。”寧宵剪出一個小紙人,在它的眉心點上自己的靈力,那紙人就像活過來了一樣跳上洛聞簫的掌心。
洛聞簫低頭湊近仔細打量,它就去蹭他的臉,蹭幾下後又跳上他的肩,坐下蕩著腿。
寧宵就說:“我的靈力怎麽這麽黏你?”
“因為雙修過。”洛聞簫彎眸而笑。
寧宵“哦”了一聲,又低頭去剪紙人。
剪了二十個左右他就收起剪刀,把那些紙人疊好收起,一邊說:“先剪這麽多。等下先去給陸封霜治腿,再順便說上幾句,然後就把這些紙人放在海岸邊,方便隨時幫襯那些趕來的靈族。”
洛聞簫把肩上的紙人捧在手心,問道:“那這個能給我嗎?”
寧宵道:“你喜歡我等下給你剪一群,讓這些小東西黏到你煩。”給洛聞簫的紙人就順便給它們剪上昭陽花好了。
“不會煩的。”洛聞簫伸出一指,坐在他手心上的小紙人就抬手用衣袖去卷他的指尖。
寧宵道:“你要在這跟它玩也行,我去找陸封霜了。”
洛聞簫牽住他的袖角道:“在外面你用我的身體。”
“可以不用的,陸封霜的地盤上我應該不會受傷。”寧宵道。
“以防萬一。”洛聞簫堅持。這樣一方面是安全些,另一方面,寧宵一向招人惦記,用他的身軀能省去不少麻煩。
“好吧。”寧宵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一向縱著他。
第145章 欲照浮生(四十二)
歲月倥傯,彈指數百年。
寧宵清楚自己要做什麽,忙碌的時候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
這天他又到將軍府上同陸封霜長辯,而後接過對方遞來的茶盞,淺抿了一口後道:“加了海鹽的花茶?是折鶴調的吧。”
折鶴是幾個月前到冰靈殿,對寧宵仍是言笑晏晏地喚著“少司天”,但骨子裡陰狠了許多。
“是,他知你每天都會來同我理論,就送了一些給我。”陸封霜道。比起茶他更喜歡酒,不過折鶴這番好意本來就是為了寧宵。
寧宵莞爾:“看來你們相處得不錯。”
陸封霜沒有說話。
寧宵又道:“陸將軍可聽說過,近日南陵變革一事?”
陸封霜頷首:“靈族和人族貧民聯手,也是新奇,可惜不成氣候。”
“任何偉業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寧宵微微而笑,“這能否向你說明,人靈兩族並非不能共存。”
“一場失敗的變革並不能算是一個好的實例,何況貧民本身就是被人族拋棄的那一部分。”陸封霜潑了冷水後語氣還是緩和了些許,“我會讓冰靈殿往南陵的方向漂移,我猜你大概是想救下那些幸存的靈族。”
“我的確想。”寧宵不由得感慨,“這幾百年來雖然沒有說動你多少,但我們也可以算是知己了。”
“知己...”陸封霜垂眸沉吟。
寧宵回避了識海裡的洛聞簫,問起陸封霜另外一件事:“我想做的事情,你猜出了多少?”
“大概六成。”陸封霜答道,“你同我說起十金烏的傳說,還有世代司天監所持的陰闕,以及——兩百年前,你獨自一人前往莫山,一劍削山斷海,創立九閣。”
“我許久未看你拔劍了,你承極武,卻並不濫武。”陸封霜頗為感慨,“那九把短劍本是鎮壓怨靈的極凶之劍,所以司天監才以九轉青蓮台幫你壓製。現在其中八劍構築封印,最後一劍又為莫山九閣奠基,你剩下的,只有一個封存蓮台的劍鞘。”
此後寧宵所用的短劍,都是劍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