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舟坐到男孩對面,他其實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他有許多顧慮,畢竟鄒鳴沒有告訴他,自己有沒有跟小時候的他說過位面跳躍的事,有沒有說過兩人在相遇前就有交情。
男孩看著水杯,他的眼睛霎時間就紅了,但還是一動不動,極力克制著衝動。
直到葉舟說:“喝吧,這杯水夠不夠買你的命?”
這話一落音,男孩就立刻雙手捧起水杯,幾乎沒有吞咽的動作,直接往喉嚨裡灌。
“這段時間你和我住。”葉舟,“你睡後面那張床,我睡前面的。”
前面的沙發可以拚成一張大床,雖然沒有後面的整體床舒服,但葉舟也不是很計較這個。
這在葉舟看來都算不上妥協或者吃苦。
男孩的大腦一片混沌,他有太多問題,但那些問題都沒有頭緒。
他甚至不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但他又認為,自己全靠幻想,幻想不出眼前這樣的人,房車這樣的事物。
這裡的一切都太新奇,新奇到他既覺得真實,又覺得虛假得詭異。
就連灌進嘴裡的那杯水,似乎都沒有落到他的肚子裡。
陳舒從車外進來,她也沒曬多久,但皮膚已經黑了一個度,好在她自己全不在意。
“粥熬好了,小米粥。”陳舒把碗放到男孩面前,粥面上撒了薄薄一層肉松,因為擔心男孩吃不飽,所以這碗粥的分量隻比成年人吃的少一點。
男孩這次不需要人勸,也不用杓子,捧著碗就往嘴裡倒,好在粥熬得不是很稠,直接倒也能吃進嘴裡。
他的吃相並不好看,狼吞虎咽,但對糧食很珍惜,最後一粒米都沒有放過。
不到三分鍾,一碗粥被他“喝”得乾乾淨淨,碗底什麽都沒剩,讓人感覺甚至都不用拿去洗了。
吃完了粥,男孩還是直愣愣地盯著碗。
他不知道飽是什麽感覺,因此感覺自己還是餓的,還能再吃。
只要葉舟願意給,他就能一直吃,直到吃死為止。
“不能再吃了,睡前還可以喝一碗粥。”葉舟給男孩遞了張紙,“擦擦嘴,擦完了就去睡覺。”
“晚上你要是睡熟了我就不叫你了,明早再起來吃早飯。”
雖然鄒鳴的身上沒有虱子跳蚤,但葉舟還是擔心他體內有寄生蟲。
不過還要等周遠鶴化驗之後才能給鄒鳴打蟲。
男孩接過餐紙,他似乎很舍不得用這麽好的紙擦嘴,但是看看自己的新衣服,覺得比起衣服,大約還是紙更舍得一點,於是他撕下餐紙一個小角,仔細的把嘴擦乾淨以後就把剩下的餐紙疊了起來,然後看向葉舟。
只是這個舉動,就讓葉舟心軟的一塌糊塗。
“放這兒吧。”說完,葉舟就走到男孩身邊把他抱了起來。
這次男孩沒有掙扎,他剛吃了短暫人生中最飽的一頓飯,於是所有警惕都隨著那碗粥消失了。
就算下一刻他就要死,似乎也沒什麽好遺憾的。
畢竟這裡的人活一輩子,絕大多數都沒機會吃那樣的一碗粥。
被葉舟放下的時候,男孩像是陷進了柔軟的棉花裡,他陡然意識到這是床。
可他睡得床要麽是木板,還麽是地板,他習慣了冰冷堅硬的“床”,這樣柔軟的床讓他心神不寧。
“睡吧。”葉舟輕輕揉了一下男孩的頭,然後拉起薄被給他蓋上。
隨後關上了這個“小房間”的抽拉門。
畢竟是系統出品,即便是木製抽拉門也能隔音,可以讓男孩睡個好覺。
床頭也有玻璃窗,葉舟早就把窗子焊死了,但留有換風系統,能保證車內都是過濾過的空氣。
“老板,人都找到了,要不要去找個屋子改造一下?”陳舒給葉舟泡了一杯紅茶。
葉舟一口氣喝了大半杯,他揉了揉太陽穴:“是要找個屋子。”
房車還是太小了,可以住人,但沒那麽方便,而且一輛車能住的人也有限。
住的人多了,車裡再怎麽也會有味道,做飯換衣服也不方便,雖然超市的雇員彼此熟悉,但畢竟沒有血緣關系。
“明天趙慶過來的時候我讓他找。”葉舟,“那套房子以後還要留給他。”
葉舟忽然說:“我剛剛想了過了,我們走的時候,鄒鳴的年紀應該還不大,還是要給他培養幾個人,不然我們一走,他一個人還是不安全。”
葉舟此時就像個老父親,恨不得把孩子的一生都安排的明明白白,一點險都不讓對方冒。
“這裡還要多麻煩你,要教他槍法。”葉舟說,“格鬥我來教。”
格鬥陳舒也會,但不是專精,人如果專心做一件事,別的事自然要放到後面。
陳舒:“好。”
“老板,你早點睡。”
外面天也晚了,貧民窟已經亮起了火光,白天安靜的地方現在吵嚷得像是回到了和平年代,“大人物”們從內城裡出來,在貧民窟尋歡作樂。
找到了鄒鳴,葉舟的心也安定了,他知道鄒鳴能平安的活下去,活到他找到自己,但他不僅希望鄒鳴活,更希望鄒鳴活得好,能吃飽喝足,有朋友有住處,不用擔心危險找上門。
為了達成這個目標,葉舟知道自己還有得忙。
總之在這個位面,他是不急著掙錢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