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他懷裡的楚嶽峙在聽到他這句話後,先是整個身體都僵住,緊接著又劇烈地一震,像是情緒又再受到難以忍受的重擊一般。
緩緩抬起頭,楚嶽峙臉上還帶著未乾的淚,他用力將自己的寢衣徹底扯開,而後抓住司淵渟的手按在自己失溫的體膚上,喑啞嗓音擠出的每一個字都痛極了,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司淵渟。
“你哪裡,髒?因為楚嶽磊強迫你侍寢嗎?那你現在,把衣袍脫了,我給你口侍。我從來,都沒有不願意讓你碰我,我是你的,你想怎麽碰,怎麽弄都行,你就是要我跪在你腳下,舔你的鞋底都可以。還是,還是你覺得,自己是公公,所以髒了?那是,父皇強加在你身上的,我不認!你是我的,司九,誰都不能侮辱你!以後,誰再敢看輕你,再敢侮辱你,我就殺了他!”
他一貫極為自製,鮮少對旁人過多顯露自己心中所思所想,也少在人前暴露自己的情緒,就連自己也不清楚是為何,隻下意識地認定,自己已沒有可依靠之人,不能再做愛哭的小皇子,不能再失去自己看重的,所以他必須靠自己強大起來。
哪怕缺失了關於司淵渟的記憶,司淵渟曾教過的叮囑過的,他的潛意識其實都記得,所以他認真習武,自己主動在練武場加練,將劍術、射術及騎術練至精通,他一日不歇地去書堂,上午聽少傅講學學習古史與治國策論,下午則研習兵法翻閱古往今來所有邊防戰事的記錄。
除開眉宇間那源自皇家一脈相承的清冷寡情之相,以及邊疆征戰留給他的堅毅果斷不談,他舉手投足間透露出的氣質神韻,都是依照過去的深靜公子司淵渟所長成,除了在戰場上,他永遠都是修身潔行,克己複禮並沉穩內斂。
於是司淵渟也直到這一刻,才首次見到他眼底展露瘋狂與狠戾的模樣。
通紅的桃花眼,在說出最後那句話時,流露出切實的殺氣與痛恨。
想要將那些踐踏過司淵渟自尊,侮辱傷害過司淵渟身體的人都殺掉!他是那樣痛恨當年幼小無能的自己,又是那樣痛恨這些年忘了司淵渟,明明已經長大卻還一無所知地被司淵渟小心保護著的自己。
“你為什麽,不說?你恨我,就不該再護著我,你受了那麽多苦,最該被保護的人,明明是你才對!我哪裡就委屈了,你從來,都沒有傷害過我,我憑什麽委屈?!”楚嶽峙突然又生出一股無端的力氣,用力推開被他突然激動起來的話語神態震住的司淵渟,撐起身從床榻邊上的小櫃裡翻出之前司淵渟要他每日放入體內的玉石,說話聲是壓抑不住的難過與悲傷:“我給林亦看過,這不是普通的玉石,是藥玉,你根本不是為了羞辱我才硬要我用,而是為了要給我調理身體。還有我暗地裡讓周楫去買的,泡藥浴用的藥材,我也讓林亦看過,普通醫館裡根本買不到的,其實都是你命人,特意給我調配的藥方藥材,是嗎!我這安親王府,被安插進來的東廠侍衛,也不是為了,監視我,而是你派來,保護我的!”
那些過去他不曾留意過的細節,在因金針移位而昏倒時突然清晰了起來。
司淵渟總是有意無意地用手指搭他的內腕,初時他總以為是為了曖昧或鉗製他,可當他回想司淵渟到底是如何確定他有沒有用玉石時,忽然就意識到問題所在;於是第一次昏睡後醒來第一件事,便是忍下羞恥把玉石給林亦看,得知是藥玉後他便想明白,之前他在用了玉石後的莫名好眠,不是因為耗神太過,而是因為藥性起效,身體得到了調養,且司淵渟也是通過搭他內腕替他探脈來確定他有沒有用藥玉。而之所以會對泡藥浴用的藥材起疑,則是因在東廠時,司淵渟帶他到浴房裡泡溫泉,他在溫泉池裡嗅到了熟悉的藥味。
一直以來,司淵渟都在保護他。
從他班師回朝前開始,為了保住他的兵權,怕他沒了兵權楚嶽磊會早早對他下手,不惜再次犧牲自己屈辱侍寢;發現他身體不好卻不能叫太醫來看,就想方設法地暗中替他調理;他要篡位,表面上為難他,實際上一直在配合,甚至提前就幫他謀劃好一切。
“司淵渟,你為我做了那麽多,我該有多忘恩負義,狼心狗肺,厚顏無恥,才能擔得起你一句‘對不起’?!”楚嶽峙聽不得司淵渟對他說“對不起”,這世上,他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如司淵渟這般待他好的人。
分明已經千瘡百孔滿身蒼夷,卻把繁華盛世捧到他面前,還怕自己痊愈不了的傷會汙了他的手。
“我不要你把自己放得那麽低,你與我並肩而立,我都尚且覺得委屈了你;我也不要你再這樣保護我,以後,換我來保護你,誰若要你痛,我定要他十倍受之!”楚嶽峙探手從枕間拔出那柄短刀,直接抵到自己腹下重要之處,定定直視因一切都被他看穿而面露狼狽之色的司淵渟,發狠道:“你若是,堅持自己是那所謂的醃臢之人,或是,要再在我面前自稱奴婢,那我現在就把下面切個乾淨,以後便與你一樣,橫豎,我隻認你只要你,本就用不上那處。”
司淵渟沒料到楚嶽峙竟會在強行逼出金針後又做出如此瘋狂之舉,想也不想便去奪刀,驚怒不已地提聲呵斥:“你瘋了?!你知道那有多痛嗎?!你真不要命了是不是?!”
楚嶽峙本就是硬撐著逼自己提起一口氣跟司淵渟說話,他已經讓司淵渟等了他二十一年了,再讓司淵渟多等一刻都不願意,他要讓司淵渟知道他的心意,也要讓司淵渟明白他的堅定,更要讓司淵渟清楚,今後,若再有傷痛就讓他來承擔,若要下地獄,也有他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