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不再那樣輕易流淚的,他已然記不清,隻記得自己是從某天起有了堅定的信念,要做大將軍,將邊疆那些一直威脅著大蘅國的異族部落掃平,還邊疆一個太平,也要讓大蘅國樹立起威信,讓天下人知道,大蘅國兵力強盛,無論是國土抑或是百姓都不容侵犯。
他十七歲便向先皇請旨入軍營,十八歲便令將士信服於他繼而統軍前往邊疆,此後五年,他先是用三年時間掃平了一再挑釁最為猖狂的北部草原鐵騎,之後兩年鎮守邊疆,將那些聯合在一起不斷試探的小部落逐一擊破。他的生母在他去往邊疆第三年,因他立下赫赫戰功受先皇封賞也得以晉身妃位,然也是在封妃後不久便因病薨逝,而他,當時正與一部落陷入拉鋸戰中,即便得知母妃薨逝也未有回京。直到第六年春楚嶽磊傳信告知他即將宮變之事,他安排好一切帶著一隊將士回京,名為救駕實為篡位。在楚嶽磊登基後,他在京城內待了半年,複又返回邊疆,只因北部邊疆異族余孽未清,見他不在竟又聚起試圖反攻,他回到邊疆後迅速以鐵血之姿肅清北部草原,並花了三年時間建立起固若金湯的邊疆防線,方才回京。
整整十二年,唯一一次落淚是在母妃薨逝時。他其實與母妃並不算特別親厚,宮中規矩眾多,母妃又出身低微,他差一點便被先皇交給先皇后撫養,最後是因先皇擔憂若是將他給了先皇后,會在之後引起不必要的儲位之爭,又或是讓一些人生出不該有的異心,這才作罷。
他的母妃其實是個舞癡,一心都撲在跳舞這件事上,心中根本不願意被先皇收入后宮,然而一介舞女身不由己,能被先皇看上在旁人的眼中那都是天大的恩賜,後來生下他之後,先皇身側早有新人陪伴,宮中的人嘲他母妃失寵,卻不知他母妃盼這一日多時,更在失寵後日日在自己宮中鑽研舞藝,並未有將多少心思放在他身上,反倒是先皇看他聰慧又開蒙極早,故而給他安排了侍讀。也正因此,所以即使他被留在母妃身邊了,也並未與母妃特別親近。
得知母妃薨逝那日,他一直忍到深夜,才獨自在營帳裡默默流淚,可待天一亮他便又收拾起失去母妃的傷痛心情,繼續做他心如堅鐵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大將軍。
他一度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再有淚。
直到他第一次走進這暗室,試圖與司淵渟達成協議,最終在司淵渟懷中失態地落淚,即便那是生理性淚水,也著實教他感到恥辱。可那卻只是個開始,司淵渟似乎覺得把他弄哭極為有趣,之後的每一次審訊,他都會被司淵渟弄至落淚。
但從未有一次,如今夜這般,仿佛連為人的尊嚴都被狠狠踐踏於地底泥中,被迫坦白的難堪教他甚至產生了一絲宛若委屈的情感。可這明明就不應該,從他第一次被司淵渟強迫,在這裡任由司淵渟對他做盡羞辱之事那一天起,他在司淵渟面前便已尊嚴盡失。
更何況,如今楚嶽峙已經將自己完全的出賣給司淵渟,司淵渟想怎麽對待楚嶽峙都可以。
這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他不懂,自己這一刻的矯情是為什麽。
楚嶽峙也沒有再徒勞地想要蜷起身子,每次司淵渟將他抱在懷裡時都不允許他有所反抗,事實上,就連他剛剛對司淵渟的抗拒都是不該的。
半個身子被緊緊抱著,雙手雖得了自由可也不知該往何處放,楚嶽峙不願意看正給自己揉腰的太監,即便知道自己該給他解釋,也緊咬牙關抿唇不語,他眼睫毛根部還結著淚珠,臉上也一片濕濡都是適才掙扎時淌下的淚,幾縷散亂的黑發被沾在還泛著紅的臉頰上,看起來很是狼狽。
司淵渟將掌心貼在楚嶽峙腰間那兩道重疊在一起的傷疤上,用巧勁去揉按側腰緊繃的肌肉。他沒有再說話或是做其他來強迫楚嶽峙開口,只是取了一旁的巾帕輕輕地替楚嶽峙把臉擦乾淨。
楚嶽峙還在微微發顫,司淵渟看了一眼被丟在一旁的刑具,上面有一絲血色,想必是剛剛他將楚嶽峙弄傷了。
司淵渟停下替楚嶽峙揉腰的動作,巾帕也被隨意丟到床榻上,他探手往下去查看受傷的地方,隨即聽到楚嶽峙發出一聲微弱的嗚咽,他沒出言安撫,只是憑著自己的心意替楚嶽峙舒緩痛楚。
楚嶽峙猛地抓住了司淵渟的手臂,他還是痛的,卻又只能縮在司淵渟懷裡發抖。
司淵渟已經很熟悉懷裡人的身體,知道怎樣能令他放松。
楚嶽峙沒有堅持太久,他本就對痛很敏感,壓抑的痛楚低喘,垂著眼也不願看司淵渟,卻又分明清晰地感受到一切,到底是個男子,他像隻小獸一樣在司淵渟懷裡挺直了腰身,他不願意像個不堪一擊的弱者般讓司淵渟這樣輕易地掌握他脆弱的一面,眼前卻是一陣光怪陸離的斑駁。
神智有短暫的恍惚。
回過神的時候,楚嶽峙才發現自己被司淵渟翻過身去,正趴在司淵渟腿上,他下意識地想逃,哪怕是摔到地上也沒關系,卻被司淵渟一手按下,還挨了重重兩巴掌,他本能地咬住下唇,將叫聲憋在了喉間,沉默而順從地趴著不再動作。
冰涼的藥膏塗到他身後傷處時,他又瑟縮了一下,然後聽到司淵渟繃得很緊的聲音:“別動。”
之前曾有一次,他被綁在這床榻上,司淵渟對他用了緬*。那小玩意看似無害,唯有經歷過的人才知身體乃至神智被擊潰的可怕,當時他被弄得死去活來,可司淵渟尤嫌不足,竟拿了一根小鞭子抽打他,他反覆煎熬著,最後他因為胸前被鞭子抽得狠了,不僅鞭痕腫起,還有幾道見了血,司淵渟也是如此刻一般,抱著他給他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