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中的光線十分充足,上午的陽光輕易便將養心殿灌滿,令整個養心殿明亮非常,更照亮了皇帝所坐的禦座後方那一面巨大的書架,書架中放置的典籍乃是歷代皇帝有關治國的經驗教訓。而此刻,楚嶽峙與傅行雲站在禦案前,照入殿中的陽光落在楚嶽峙的繡龍皇袍與傅行雲的官服上,恍惚間竟似有微光閃耀,令兩人仿佛不是站在陽光之中,而是他們自身便自帶明耀之光。
幾日來的煩惱之事有了解決之法,楚嶽峙合上手中的奏折,看著傅行雲道:“也虧得朕當初把衛雲霄培養成蒼鷺營的副將,否則,只怕朕還真不知道如何留住你這個賢能之才。”
閣臣不能殺,但是他們這些年所貪之財卻可收回,這些內閣大臣都是兩朝大臣,最懂得審時度勢,只要適當暗示,為了保住性命,即便他們再貪財,也會先吐出一部分來。
朝廷上的官員自有派系,內閣也一樣。
當初司淵渟為了讓內閣的閣臣勢力能保持平衡,一直都有適當的打壓與暗中支持,令他們分成了兩派相互製衡。而現在,就到了讓他們狗咬狗的時候,就讓他們互相甩鍋,為了黨羽利益也為了能自保,將這些年來所斂的不義之財統統都給吐出來。
第100章 烏雲蔽月
夜裡楚嶽峙忙完了政事擺駕坤寧宮,進殿的時候看到司竹溪正抱著孩子在殿內來回走動,一邊走一邊輕輕搖晃身體哄孩子。
司竹溪這段時間一直在養身子,呂太醫叮囑她要多休息,但大約是因為司淵渟出征讓她倍感擔憂,所以她的精神一直都不算太好。
楚嶽峙走過去從司竹溪手中接過孩子來抱,道:“不是讓你多休息麽,皇長子有乳母照料,你總自己抱著,難怪這幾日又說手腕痛。”他抱孩子的姿勢很是熟練,顯然這段時間也沒少來看孩子。
司竹溪不愛穿戴那些華貴的頭飾與錦衣,加之因孩子對外應當是尚未出生的皇兒之故,這坤寧宮服侍的宮人極少,司竹溪也不願被太多人圍著服侍,因此雖在宮中,司竹溪仍是一身素雅,長發也只是盤成最簡單的發髻,插上鳳釵便作罷,面上更是幾乎脂粉不施,只為了讓臉色看起來好些而抹了少許腮紅並畫了淺淺的柳眉。
若有不懂規矩的宮人誤闖坤寧宮,即便是見到司竹溪只怕也根本意識不好眼前這素淨的少婦便是來年便會被正式冊立為一國之後的后宮之主。
懷裡的皇兒被楚嶽峙接過去抱後,司竹溪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慢慢走到一旁的椅子前坐下,道:“成天躺著拾喜也乏,而且把孩子完全交給乳母照料拾喜心裡始終覺得不放心,還是得自己親力親為才能安心。”
司淵渟在出征前來看過她和孩子,並給孩子取名為“慎獨”。盡管司淵渟沒說,但是她知道,這名字原本是要留給司淵渟的長子所用,然而司淵渟此生都不可能擁有自己的後代,把這名字給這孩子,便是他決定接納這孩子的意思。
楚嶽峙看著在他懷裡睡得踏實的楚慎獨,過去這麽幾個月,那張出生時皺巴巴的小臉早已長開,白皙嬌嫩十分可愛,但他也知道這小小的皇長子也是個折騰人的主,睡覺總要有人抱著才睡得沉,否則就哇哇大叫哭鬧不休,那哭聲說是魔音穿耳都不為過。
楚嶽峙走到司竹溪身畔,將聲音放得又低又輕,說道:“今日接到軍報,司九此次在山海關大獲全勝,再過半月便能回京了。”
司竹溪聞言怔了怔,連日來的擔憂終於有了落下之地,她泄了勁般呼出一口氣垮下雙肩微微駝背,但很快又重新挺直身子,抬頭對楚嶽峙說道:“那就好,表哥要是再不回來,拾喜就要被楚表哥煩死了。”
楚嶽峙是打從心底喜歡這個名義上是他皇長子的小侄子,有時間總會來探看他們母子,落在宮人們眼中,倒也真像是和睦的一家人。
“司九回來了我也依舊會過來,朕的皇長子這樣好看,長得也像司九,叫朕一日不見便牽腸掛肚。”楚嶽峙邊說邊低頭親了親小楚慎獨的額頭,而正在他懷裡呼呼大睡的小楚慎獨絲毫不覺,還咂咂嘴吐出了兩個小泡泡。
說到這個司竹溪就來氣,扶著自己依舊有些隱隱作痛的後腰,憤慨道:“要不是我現下身上還四處痛著,我都要懷疑這孩子是不是我生的了,怎麽越長越像你們二人,好似是你們倆生的孩子似的。”
“朕的皇長子,像朕不是很正常的嗎?更何況慎獨最像司九的地方便是眉眼輪廓,拾喜也一樣都是這樣的眉眼,我說慎獨像司九不也就是在說慎獨像拾喜嗎。”楚嶽峙輕勾起唇角,興許是因為司竹溪懷孕後期一直是他陪在她身邊的時間更多,楚慎獨出生後模樣竟是半點楚嶽磊的影子都沒有,反倒真像是他和司淵渟的孩子了。
司竹溪看著楚嶽峙抱著孩子那小心的姿態與呵護,心中也不知怎的,閃過某個危難時護著她的身影,她眉心微動,將那奇怪的心思又撚了下去,隻對楚嶽峙說道:“這孩子,楚表哥以後可有打算將他的真實身世告訴他?”
“拾喜,你聽好。”楚嶽峙絲毫不顧忌自己九五之尊的身份,抱著孩子便在司竹溪身前蹲下,讓司竹溪不必再仰頭與他說話,以兩人接近平視的高度,半點含糊與猶豫都沒有地說道:“慎獨沒有其他身世,他唯一的身世便是你我二人的皇長子,你是他的母后,我是他的父皇,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我年少的時候本是做好了孤獨一生的準備,但如今我有你們,司九與你還有慎獨,對我來說你們是我唯一真心以待的親人,我是真心愛護你們母子,也對你所做出的犧牲充滿了感激,這點,我希望你能明白並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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