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淵渟見狀,道:“涼大人言重了,當今聖上並非不講理之人,既然廢除了禁令,便是今日這話傳到聖上耳中,也不會因此就下令將涼大人的朋友處斬。”
“那倒未必,久經沙場的皇帝,指不定就是個暴戾無道任首輔擺布的昏君!”楚嶽峙低哼一聲,再不看那僵在原地的涼忱,更懶得再多給那鍾清衡半個眼神,拉著司淵渟就要走,他本打算直接離開茶樓的,然而一轉身又覺得心中不痛快,抬手招來小二,開口就要小二給他們開茶樓裡最好的廂房。
他是出來和司淵渟享受二人世界的,憑什麽要因為一個狂妄無知之輩連茶也不喝就走,這還是司淵渟特意帶他來的茶樓呢!
小二是個聰明且手腳麻利的,趕緊就去跟掌櫃的說了,掌櫃的一聽就知道是貴客,當即過來親自為司淵渟和楚嶽峙帶路,還讓小二給鍾清衡送了擦拭的巾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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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鍾清衡不是壞人。他也只是代表了一類人,之後經過敲打也會有所改變。
第132章 難聽之言
目送司淵渟和楚嶽峙上了茶樓二樓去廂房,涼忱知道現在不是自己去請罪的時候,他重新坐下,疲憊地揉捏一下鼻梁,然後抬眼看鍾清衡。
鍾清衡並不知道自己剛剛到底闖了怎樣的大禍,一見涼忱坐下來就帶著薄怒質問道:“你拿茶水潑我作甚?”
“鍾清衡,你我相識,多少年了?”涼忱問道,嗓音低啞透出顯而易見的疲乏。
鍾清衡還在用小二送來的巾帕擦臉和衣襟,聽得他這樣問,不假思索地答道:“十三年,你比我虛長兩歲麽。”
“我們也算是一同去學堂,接受一樣的教育長大,沒想到這麽多年下來,你我三觀竟已發生如此大的分歧。”涼忱說得很慢,剛剛鍾清衡說的那些話,他並不認同,甚至心驚於鍾清衡竟是如此迂腐的想法。見到鍾清衡蹙眉想要說點什麽,涼忱抬手示意,繼續說道:“你也不用急著反駁。剛剛你說司大人那些話,我問你,司家滿門忠良當初獲罪乃是蒙冤,若是司大人當真如你所說,寧死不當太監,為了所謂的知恥一死了之,今日,司家還能平冤嗎?你從未真正與司大人接觸過,卻因片面的看法而如此偏激地對他進行批判,還盡是不實之言,實在讓我失望。”
鍾清衡想要反駁,可等他張口了才發現,自己竟似無話可駁,涼忱說得不無道理,事實上,若是連司淵渟都死了,司家就沒有人了,沒有人又如何能求得新帝為司家平冤?
“你說司大人敗壞家族名聲,可在我看來,恰恰是司大人多年來忍辱負重,才保全了司家的名聲,是他承受了多年的蔑視辱罵,才換來今日的司家平冤。你比不上司大人的心性,也就沒有資格妄議司大人。”涼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可端起了卻又並不想喝,他看著那壺司淵渟點的鐵觀音,道:“還有對宦官的看法,你知道有多少人,是從小就被送進宮裡當太監,又有多少孩子在淨身時就丟了性命?明知道可能會死,卻還有那麽多窮苦人家把孩子送進宮,是為什麽,你想過嗎?做了太監的人,有幾個是自願的,你想過嗎?你無法對他們的處境感同身受,無法理解,都沒關系,但是你怎可以偏概全,因歷史上出了幾個奸佞宦官就對所有太監都抱有偏見?”
涼忱對司淵渟不算太了解,但司家的事他在當上了國子監祭酒後,也確實去探查過,在得知司淵渟毀身的真相後他無比震驚。
這樣的事,若是發生在自己身上,莫說是咬牙活下去再一路隱忍地從最底層的太監爬上來,他在一開始能不瘋已算不錯。更何況,這麽多年,司淵渟還為了大蘅國盛衰而殫精竭慮,始終都在堅持理想抱負,將報仇雪恨和個人苦痛放在後面,這份堅韌的心性,是他遠遠比不上的。
所以他在心中不僅對司淵渟充滿感恩,同時也充滿敬重。
“司大人身上發生的事,沒有落在你身上,你方能如此高談闊論。你可知有時候,活著遠比死去更艱難,你口中的知恥求死,不過是你懦弱無能的體現!”涼忱越說神色越冷,剛剛鍾清衡說的那些話,司淵渟都聽在耳中卻沒有氣惱,最後甚至還暗示他和楚嶽峙都不會計較,光是這份氣度和容人之量便已經是十個他和鍾清衡都不如的,“鍾清衡,你自小衣食無憂,且是家中獨子備受寵愛,你性子高傲些,我能理解,一直以來也都願意包容。但是,你今日說的那些話,恕涼某不敢苟同。你根本就不清楚百姓們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你所批判的司大人和陛下知道何為愛民如子,可你卻只會高高在上自以為是,你想考取功名入朝為官的初心,到底是什麽?”
取出自己的錢袋,涼忱召來小二將這茶錢給付了,不給鍾清衡半點說話的機會,他將剛剛倒的那杯茶一飲而盡,然後起身,在離開前最後對鍾清衡說道:“你若仍堅持自己的想法才是對的,那涼某也尊重你,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三觀不合難以為友,往後,你我還是各走各路罷。”
說完,涼忱便丟下滿臉驚錯,甚為震撼的鍾清衡,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茶樓。
廂房的門一關上,楚嶽峙便壓不住地高聲怒道:“他是什麽東西,也敢如此侮辱你?!還敢在朕面前自詡有才情該金榜題名?!做他的春秋大夢!他不僅今年不用考,以後也都不用考!休想朕會讓他走上朝堂,朕難道是瘋了能讓這東西來汙染朕的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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