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這可不是瞎說啊,侍衛長昨天還提出要把那鞋給拆了,一點一點追尋布料和針線都是產自哪裡的,可魔君就是不給,明顯這是要睹物思人啊……”
鳳寧實在是聽不下去他們在這裡胡說八道了,於是他收拾好桌子就離開了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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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正值歇息時間,鳳寧也沒處可去,就又溜達到了青琅的住所。
鳳寧本以為青琅又在發奮辦公。
可誰料想,他竟在白日飲酒。
青琅斜斜地倚靠在紅木榻上,青絲垂落,領口微開,蔥白手指握著青玉酒壺就直接往嘴裡灌,旁邊的酒喝空了一壇,可他卻臉色蒼白,瞧不出醉沒醉。
鳳寧知道他不想見自己這張臉,就拿了個手帕當面巾遮住了臉,然後敲敲門,走上前去。
“魔君,在下為您斟酒。”
青琅沒讓他滾出去,也沒讓他繼續面壁而立,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鳳寧走上前,半蹲在地上,垂眼從他手中拿過酒壺,為青琅斟了杯酒。
“您請。”
青琅沒接他的酒杯,只是撩起眼皮看他,問:“為何戴面巾?”
鳳寧如實回答:“因為您不願看到我的臉,我的臉與人相像,您見了便會生氣。”
青琅忽然問道:“你覺得我很在意他?”
分明是詢問的語句,可卻因為青琅眼神過於平靜,語調過於平穩,而顯得像是在自言自語。
鳳寧不知道這話該怎麽回答。
可下一刻,青琅就伸出了手。
鳳寧以為他要喝酒,就將酒杯遞得更近了些,可青琅卻繞過他的酒杯,伸手碰上他的面巾。
鳳寧身子一僵,隻覺得青琅留給他的觸感分外強烈。
他能感受到青琅冰涼的手指摸上他面巾的邊緣,他能感受到青琅屈起手指,指關節抵上他的臉頰,然後,他臉上的面巾就刷地一下被拉了下來。
青琅明明手指發涼,可他指尖觸碰過的地方卻灼熱發燙。
青琅盯著他的臉瞧了一會兒,忽地嗤笑一聲:“也不過如此。”
說罷,他拿過鳳寧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鳳寧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到底是,你這張臉與他也沒那麽像。
還是,原來我也沒那麽在意。
青琅將空杯放在桌上,鳳寧為他斟酒。
青琅懶散地繼續喝酒,眼眸微微抬起,聲音中終於沾染了些醉意:“以後不必遮你的臉了,正常呆在我這兒就行。”
他頓了一下,生平第一次喊出了這個魔奴的名字:“……小寧。”
喊完他就忍不住搖頭笑了,用一種幾乎是自嘲一般的語氣說:“……這個名字,這張臉,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鳳寧垂眸。
青琅看了一眼牆角那雙素白的鞋,用一種冷淡的語氣吩咐道:“待會兒將那雙鞋扔了吧,看著晦氣。”
鳳寧:“是。”
青琅又飲了一杯酒後,就沉沉睡了過去。
鳳寧忽然就明白了青琅剛剛那句話的意思。
……原來是後者。
鳳寧想。
除此之外,他還明白了兩件事。
第一,青琅認出來那天晚上闖到寢殿的“賊人”就是他鳳寧了。
第二,青琅終於要放下他了,連恨也放下。
真是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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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如此。
第二天一大早,宿醉的魔君大人捂著頭醒來,看向空空如也的牆角,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鞋呢?”
小西貼心地為他端過來醒酒湯,鳳寧站在一旁解釋:“您昨晚讓我扔了。”
魔君大人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了起來。
但不消片刻,他就想起了昨晚酒後發生的事情。
確實是他吩咐的,怨不得別人。
他抿緊薄唇:“出去。”
那兩個魔奴出去之後,青琅又看了眼乾乾淨淨,空無一物的牆角。
他摸了一下胸口,深吸一口氣。
扔了也好,早該扔了!
那人五百年沒出現,一出現就睡了他,抱了他,親了他,最後竟還跑了?!
什麽東西?!
他才不在意鳳寧到底是腦子抽了什麽筋,做出這種令人無法理解的事情。
他、一、點、兒、都、不、在、意!
第56章
“魔君與采花賊”的謠言之火燒得轟轟烈烈。
竟然很快就燒到了青大槐耳朵裡。
他樂呵呵地推開門:“小石頭,我怎聽說你被采花賊采了呢?是哪裡的采花賊敢采我家小石頭啊?”
他還是個有理智的,了解他重孫子現在的法術水平,萬萬不會被采花賊佔了便宜,因此知道這件事多半是個謠言,純粹當笑話來看待了。
可沒料想,青琅卻並未解釋,只是皺了眉。
身上甚至還帶了些宿醉的酒氣。
青大槐心下一沉:“怎麽回事?”
青琅垂眼,這才開口解釋:“謠言罷了。”
青大槐擰眉:“既是謠言,你喝什麽酒?”
除了一身酒氣,他重孫子臉上的表情也分外不對勁,而且眼下有隱隱烏青,像是接連兩三日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他嘴巴一抖,忽然反應了過來:“……是鳳寧?他又賊心不死,跑來騷擾你了?!”
青琅放下書卷,抬頭看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