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小聲辯駁:“我沒有搶你被子。”
然後理直氣壯:“給你送媳婦,怎麽叫恩將仇報?”
繼而又低了聲:“我也會掙錢的……”
說完,他小心打量了下葉存山的神色,見他兩手環胸,斜倚著靠在門框邊,一臉“我就看你吹”的表情。
雲程心虛,壯著膽子厚臉皮道:“你昨天說的是,讓我自己選。”
葉存山沒半點尷尬,“客套話聽不懂?我那是讓你選嗎?我是讓你去縣城。”
雲程可不管,鐵了心要賴上他:“我跟你去上族譜。”
看葉存山黑了臉。
他挺腰昂首,往後藏著發抖的手,“我就跟你過。”
撂下一句狠話,雲程端起木盆就往外走。
出去將水倒了,他還喜滋滋想:還好我端得動水。
屋裡葉存山喊他吃飯,這事兒暫時揭過。
桌上的竹編籮筐裡放著粗糧面餅,一人一碗鹹菜粥。
粥也是粗糧煮的,脫粒不乾淨,有些麥麩煮開了飄在粥上。
比昨晚喝的要穠稠,每一杓下去都能舀起幾粒米。
雲程還是不適應,但能面不改色的咽進肚子裡了。
他拿了個小一點的面餅,參考自己的食量,撕了一半放進籮筐。
說不清什麽心理,吃了兩口後,他悶悶說:“我吃得也不多……”
葉存山都給他逗笑了,放下筷子,將雲程留出的半張面餅撕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扔進雲程粥碗裡。
動作沒有讀書人的矜持端莊,大手往雲程手背一落,無視雲程本能掙扎,就著他手用杓子將粥和面餅塊攪開了,才松手發話:“吃。”
雲程臉又紅了,這次沒說多余的話,還從沒什麽滋味的粥裡品出了點清甜滋味。
他昨天才穿越的。
在現代,他家境條件很好,因為身體原因,一直都是在網上學習交友,後來也寫小說、開直播,做手工等等。
別說農耕生活了,他長這麽大,飯都沒有做過一回。
過敏性哮喘給他的限制很大,雲程也是發病休克死的。
他想著,他上面有個哥哥已經進公司能獨當一面,下面有個妹妹,聰明懂事還是個學霸。
醫生早說過他狀態不好,父母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這樣一來,雲程走得還算心安。
可老天開了個大玩笑。
眼睛一閉一睜,他腦子就裡多出了一份記憶,穿到了架空時代,大乾。
原身跟他同名同姓,境遇可相差太遠了。
他才十六歲,母親難產而死,父親農閑上山打獵摔傷頭部,救治不及時,當天就閉了眼。
成了孤兒也就算了,日子苦一點也能過下去。
偏生他是個哥兒,力氣不如男人,地位不如女人,長相還非常明豔漂亮,很招人惦記。
父親還在世時,就時常有流氓騷擾他。
分家後十幾年沒來往的親戚,也在原身十三四歲時,就幫著相看親事,不提對方人品年齡樣貌,只看錢。
那談的不是親事,是怎麽賣孩子。
雲父是個啞巴,不會說話,只能來一次趕一次。
連帶村裡說親的人,也都沒個好。
如此一來,在村裡人緣就更差了。
也是家裡窮,地裡才閑下,雲父就帶著斧頭弓箭上山打獵砍柴。
說起來,雲父還是被同樣去打獵的葉存山發現,背下山來的。
原身沒什麽錢,去大伯父家磕頭借錢,額頭磕出了血,嗓子哭啞了,也沒有求來一文錢。
大伯娘還在這時拿親事逼他,要他簽字畫押,賣身去富商家做小。
人是葉存山背下山的,後來聽說這事,便拿了點銀錢給原身,讓他先去請大夫抓藥。
可因為先前求人耽擱太久,等到原身帶大夫去看時,雲父已經閉了眼。
就這樣,大伯一家還喪了良心,繼續說親,要他賣身葬父。
原身自然不同意,他賣掉了田地,辦完喪事後,打算去還葉存山的錢。
在路上又被村裡流氓勾纏,說什麽晚上要來找他。
雲程就是這時穿越的。
在原身記憶裡,真有流氓闖進過他的屋子。
那時雲父還在,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雲程也不敢賭一個僥幸,趁著天光沒黑透,繼續往葉存山家裡走。
但沒按照原身的計劃過來還錢,而是直白又無賴的說:“我來報恩,以身相許,你要媳婦不要?”
他想得很清楚。
在古代,就不用講基本法了。
群狼環伺的陌生世界,他地位低,能力弱,與其期待奇跡,不如主動出擊。
葉存山會救人出錢,至少人品不壞。
事實也如他所想。
昨晚葉存山故作凶惡不成,又玩壁咚裝登徒子,想嚇走他。
雲程抗住了嚇唬。
葉存山冷笑,說睡覺。
這年頭的女人、哥兒,都很重視名聲。
沒成親就跟人睡了,以後別想嫁好人家。
這本來是葉存山讓雲程知難而退的手段,結果雲程毫不猶豫蹬掉了鞋子,爬上了床。
當時葉存山臉上烏雲密布,沒再說趕他走的話。
同床共枕,葉存山也沒碰他,就更堅定了雲程的想法。
他一個人在古代是活不下去的,不如就賴著這個嘴硬心軟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