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時辰差不多,他們就去書院外面等人。
葉虎瞧著天氣,覺得很快就會下雨,今天回不去,就先駕牛車去找客棧定房,也把新買的布匹放好,免得淋壞了。
臨近放學,雲程還緊張起來。
葉存山在家裡不穿書生長袍,也不戴儒巾,總說不方便。
他特別好奇葉存山斯斯文文打扮起來是什麽模樣,也低頭檢查自己。
他這身衣服是劉雲給他新縫的,鞋子是趙嬸嬸給他做的,都沒補丁,一路過來沒踩泥地,樸素了些,卻乾淨整潔。
他這臉也還看得過去,應當是不給人丟臉的。
等到葉根喊了葉存山的名字,雲程才抬頭看。
一群書生裡,葉存山最高大魁梧。
身上依舊沒什麽文氣,那身豪爽利落氣質裹在書生袍子裡,竟有了幾分意氣風發。
雲程第一感覺是,葉存山是很喜歡讀書的。
等到人走到近前,思緒就急急拐個彎,腦子裡隻冒出來了一句話:原來這就是如隔三秋啊。
葉存山斜挎著書包,腰上香囊也掛著,手上戴著手套。
雲程滿意點頭,在葉存山跟葉根說話時,還拉他手,擼袖子看看他有沒有穿毛衣。
葉存山被他摸摸看看的,弄得心間發癢,叫他老實些。
雲程就搖搖手,也不知道是誰牽著他不放呢。
中午吃飯是街邊找的小攤,一人一碗餛飩,買了兩籠蒸包,還買了巴掌大的芝麻糖餅。
餛飩皮薄餡兒厚,跟雲程後世吃過的一張皮子裡隻挨一筷子餡兒完全不一樣,他一口一個,吃得心滿意足。
湯裡不知加了什麽,湯面沒飄幾朵油花,喝著爽口不膩,清甜潤喉。
蒸包其實是大饅頭,入口宣軟,雲程飯量不大,對它不感興趣。撕一小塊,嘗個味兒,就給葉存山了。
他比較喜歡吃芝麻糖餅,外皮薄而酥脆,肚裡抹了紅糖,烤得糖化了,肚皮鼓了,每一口都又燙又甜,還有芝麻香。
可惜,這每樣都是按照人數買的,一個吃完,就沒了。
最後一口他磨磨唧唧,眼睛還往周邊看,想找找這糖餅攤在哪裡。
葉存山就給他小碟子裡又放了一塊。
雲程耳朵紅紅的,側眼瞧他,他還跟人說著話。
葉根對這鋪面是心動又猶豫。
村裡才開始造紙,沒有存貨,這麽貴一間盤下來,什麽都不賣,他舍不得,不買還怕錯過,隻歎時機不對。
葉存山把手套摘下給葉根看,“要麽賣手套、毛衣、書包這些東西,先撐一段時間。”
這些雲程之前有教過存銀跟劉雲,說不介意其他人學,想學都行。
在縣裡還要方便些,能跟布莊聯系,看看能不能把羊毛線染個色,染色後就好織其他花樣,鋪子開了,總會有東西賣。
羊毛的采購處理,他跟兩個同窗透過氣。
這兩人家裡有兄弟跟他一起去走商過,這次從府城回來抄紙晾曬,後期也是他們幫著照看。
再多一個往來,也能拉拔拉拔。
存銀得了一雙手套,美滋滋滿村炫耀。
葉根那不愛出門的女兒都聽說過,也央著旺祖找人給她弄了些羊毛回來撚線。
他仔細看過摸過,就把手套還給葉存山,“也行,到時候麻煩程哥兒教人了。”
鋪子確認後,就聊宅子。
葉存山要跟雲程再商量商量,葉根就很識趣的帶著葉虎去給了飯錢,留他倆說小話。
“要麽我們先買下?你到時候想過來就過來,想回村就回村,反正葉糧叔時常來縣裡,你跟著他一起,來去也方便。”
葉存山這樣說,是怕他去上學,雲程一個人在家裡待著寂寞。
“行,”雲程小聲試探著問他:“等咱們有錢了,能請個人過來洗衣做飯嗎?”
葉存山笑他,“昨天吃苦了?”
雲程就發現葉存山挺煩人的,“你就說行不行,不許笑我。”
這當然是行的。
他們書院也有同窗是把衣服鞋子積攢著請附近的女人哥兒洗,自己那雙拿毛筆的手精貴,哪能親自動手。
他下午還有課,不能跟著一起去看房子,走之前還跟雲程講了下杜知春看中了這書包。
“我給他說了,等你來蔚縣教嫂子做。”
雲程明知故問,“還教什麽呀,我給他做一個不更快?”
大雨將至,街上人少。
在小攤老板轉身時,葉存山湊近他,飛快咬了下雲程的耳朵尖,“別說我不愛聽的話。”
雲程差點叫他咬炸毛,杏眼瞪得圓乎乎的,“你怎麽這麽大膽!”
葉存山也明知故問:“我怎麽大膽了?”
那個動作太快,真有人看見了,也不會想歪,隻當他說了句悄悄話,雲程也不好意思說出來。
他就真的發現,葉存山的臉皮是隨著出門次數增厚。
每一次小分別,他都會刷新雲程對他的認知。
雲程不得不懷疑,葉存山是不是交了什麽狐朋狗友。
他可是知道的。
古代書生們的詩會,沒幾個正經,大多都會叫妓子助興,喜歡玩什麽才子佳人的戲碼。
葉存山叫雲程審視得莫名,指腹戳他臉,“想什麽呢?”
“想你有沒有背著我做壞事。”雲程老實巴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