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柏:“那也不用這麽多,一家四口,一人十本就行,湊個四十本。”
都拜佛了,雲程就迷信一下,嫌棄四這個數字不好。
八十八是不用湊,不缺錢。
“不然六十六本吧,六六大順。”
正說著,穆輝帶著他的稿子來鋪子裡。
臉色蒼白,眼袋大,一看就是整晚沒睡好。
雲程都嚇了一跳,“你怎麽這樣了?”
穆輝看一眼柳文柏,柳文柏微微搖頭,穆輝就知道柳文柏沒跟雲程講,他就自己開口,說著話,把幾冊稿子都推到雲程手邊。
一米七八的個子,站桌邊垂頭喪氣,看著都讓人心裡不落忍。
雲程叫他自己拿凳子坐,“我看完要一陣,你先坐。”
穆輝是幾人裡,寫作水平最不穩定的,勝在進取心強,願意改,看見機會敢抓敢嘗試,也有魄力去幹。
仵作破案題材的話本,對他來說難度很高,同樣的,對讀者來說是沒見過的類型,邏輯上漏洞不多,可以忍受一些別的缺點。
對待他的稿子,雲程審稿重點就在劇情邏輯鏈上,其他人設情節表現得浮誇一點,只要沒崩得過分,他都能接受。
第一冊的初稿,是手把手帶出來的,沒什麽問題。
第二冊開始,就是自己推出大綱,填充細綱,雲程還教他們畫了魚骨圖跟因果關系圖,用來記錄線索跟時間線。內容填充還不錯。
第三冊是在培訓班期間寫的,很明顯有了思路對衝。即當場就把學到的東西用在了自己的話本中,導致有了割裂感。
雲程合書看封皮,上面有標注“一版初稿”字樣,桌上下一本就是“二版廢稿”,往下才是“三版正文”。
難怪這麽厚一摞。
有廢稿在,怕線索記混,雲程拿了紙筆簡要記錄。
這三冊看完,才到穆輝說想重寫的第四冊。
書多,耗時長,這都到了飯點,雲程看穆輝這搖搖欲墜的樣子,是等不及了,就跟他說:“我覺得也是重寫,朝前改動的話,你耗時會比重寫更久。”
而且線索多次打亂重組,也會讓他的記憶混亂。
導致他寫錯的原因,是第三冊的三個版本,寫多了,就亂了,忘記哪些東西自己寫過,哪些東西沒寫過。
還在寫後一冊的時候,拿錯了參考書籍,導致開篇錯,步步錯。
按道理來說,有大綱跟幾個思維導圖支撐,不該出現這種問題的。
穆輝還很信任雲程,知道自己駕馭不了這麽難的題材,又是寫長篇,每一步都是按照雲程的要求來,多方印證,在人設跟線索都有單獨標注的時候,有誤差就能立刻比對,不該出現整本都寫錯的情況。
他問了,穆輝指尖都是顫抖的,從懷裡拿了一張折疊成巴掌大的紙,是思維導圖。
打開看一眼,雲程眼前都黑了。
“你都沒有彩色顏料,全部都是毛筆炭筆寫的東西,你怎麽能都在同一份上修改?改也行,你好歹畫個框框圈圈,裡面標注一下第幾版吧?”
穆輝說當時圖方便,再加上都是小改的,所以他沒在意,結果坑了自己。
也是太著急了,寫了一年的東西,想要早點結束。
雲程問他缺銀子嗎,“平時潤筆費應該夠生活?”
上回都升職過,除卻潤筆費,還有月錢,除非家逢變故,不然怎麽都是夠的。
穆輝抹了把臉,“就是著急……”
那雲程沒什麽好說的,只能叫他嘗嘗著急的苦,順便給他點希望,“一個好消息,前面三冊都很好,來年不用校對修改了。”
柳文柏在桌上悄悄伸手,想把穆輝這幾冊不用修改的稿子拿來觀摩學習一下。
憑什麽他就要改那麽多。
雲程直接把稿子收起來了,“要麽你也給其他人看看你修改了哪裡,互相交流學習。”
柳文柏:“……我再想想。”
稿子還是還給穆輝,雲程叫他回家吃飯,走前讓柳文柏給他把經書留著,“我讓人去拿。”
路上跟穆輝說:“你要是不缺錢,從前的目標也還在,是想要有個好作品撐腰,能在話本鋪子有話語權,以後能接柳文柏跟元墨的班,現在就不要著急,按照我給你說的來,你先腳踏實地的走,時間會長一些,但熟能生巧,往後你也是他們這種拿起筆就寫的狀態,現在寧願麻煩一些,等你熟悉了,你才知道哪些步驟可以省略,現在不要省。”
穆輝昨晚都以為會挨罵。
因為寫了一年,還一直拿潤筆費,沒出成果,出這麽大的岔子,雲程會直接不讓他寫了。
他輾轉反側一整晚,都以為今天是他最後一天來鋪子裡上工,來年再來,就跟這鋪子沒關系了。
現在走路上,踩著濕漉漉的地面,聽雲程跟他說話,他那顆心才一點點落回了實處,裹得嚴實的身體也慢慢回暖。
雲程說著說著,沒聽見回應,側目一看,穆輝都哭了。
他真沒這個經驗,站大街上手腳都麻了,說話也木木的,“要麽我還是罵你兩句?”
穆輝當然是拒絕,他擦擦眼睛,說他回家前,會再梳理好這幾冊書的線索跟人物關系,交給他審核後再繼續寫。
然後匆匆告辭。
雲程這邊耽擱一會兒,回家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