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太師就沒再多問,關心起程文傑的事,“聽說他這次出去,回來學乖了?”
程文瑞心情還複雜著,應話就很模板,恭敬有,也答話認真,態度上沒以前親近。
程太師看出來意思,問他,“你也怪我?”
程文瑞搖搖頭。
他沒立場怪,也不知道該怎麽點評這件事。
因為是長孫,也是程家小輩裡最出挑的一個,他脾氣還不是程礪鋒那種帶鋒芒的冷感,程太師對他期望很高,要他有話直說。
程文瑞就說不理解。
程太師說:“因為有些事,是沒辦法兩全的。”
程文瑞知道,人總要有取舍,程太師想端水,就要做好失去某些人的準備。
他覺得弟弟重要,弟弟的女兒重要,自己女兒重要。
雲程跟葉存山兩個人,都是前面十幾年裡沒有出現在他人生裡的人,可以給點銀子,給點好處打發了。
府裡不差那點錢,也有人伺候,一聲命令下去,大家都跟著忙活。
如果這對夫夫倆,是想傍上太師府,程太師這個選擇,只會讓程礪鋒心生怒氣,雲程跟葉存山還是會跟他親近。
並且,程太師也讓雲仁善入了祖墳,情面上過得去。
可惜,人家重感情。
他不知道程太師有沒有意識到這點,也不想問。
“文傑的事您怎麽看?他要去武學。”
程太師沒答應,“要去可以,一直到今年年底,他能在太醫署好好待著,不叫苦叫累,不任性妄為,明年開年,我送他去武學。”
真的想去,就完成這個考驗。
程文瑞得了準話,從他書房離開。
太師府裡過去一天,少了三個人,府裡又恢復常態。
孩子要繼續啟蒙,夫人們要管後院與外頭商鋪,男人們也各有差事,似乎都沒有被影響到。
雲程他們也安置好,程文瑞提前叫人收拾過,伺候的人一個不留,家裡又恢復在蔚縣、在府城時的小日子,一家三口,互相搭把手,把午飯做好後,端到了後頭的涼亭裡吃。
涼亭靠著小池塘,裡面還有魚,撒點魚食,能看見群魚搶食的場面。
存銀說貴人們真無聊,“有魚不吃,養著玩兒。”
雲程現在看見魚也想吐,背對著池塘坐,看不見裡頭東西。
葉存山說午飯後帶他去醫館摸摸脈,“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雲程還跟他小聲開玩笑,“我聽說懷崽的時候,就吃不下有腥味的東西。”
他有意躲著存銀說,這麽近的距離,存銀聽見了就也裝作沒聽見,喂魚的動作卻大方了起來。
希望是真懷崽,懷崽讓人心情好,大嫂就會開心了!
葉存山伸手摸摸他肚子,“平平的。”
雲程打他手,“肯定平啊,還能一下給我鼓起來啊?”
葉存山看他在笑,確認離開程家,雲程心情有變好,也松了口氣。
午後太陽烈,雲程幾天沒有休息好,下午就跟人撒嬌,想睡覺,不想去醫館。
“來時說了要去,我肯定會去的,我們明天去,下午讓我補個覺。”
葉存山看看日頭,把涼席用冷水擦了一遍,屋角也放了冰桶,還問存銀要不要睡。
存銀不想睡,他給陸瑛的回禮還沒有繡完。
宋錦說話難聽,他氣到了,實際沒往心裡去。
他才幾歲啊,雖總不懂裝懂的跟哥嫂傻樂,惦記著以後招婿,偶爾也發發大夢,想未來夫婿會是什麽樣,實際要說親得好幾年。
到時陸瑛的娃娃都能在地上跑了,指不定還是他的桃花符起了作用!
葉存山就不想再教育存銀什麽,孩子心大也挺好的。
雲程睡覺時,程礪鋒沒閑著。
他給京兆尹、刑部尚書、大理寺卿都寫了信,陳述四妹程蕙蘭失蹤至今的線索,與宋錦自己親口承認的內容,附上證據圖樣。
給聖上也寫了一封折子,首飾、帕子,還有十多年前程蕙蘭進去後,就沒有再出來的宅院地址,都一起呈上。
他弄完就出門。
在家裡,他是程老爺,太師不發話,沒人敢攔他。
這信件送得順利,回來才被程太師叫進書房。
程礪鋒不願跟他說多,隻留一句:“天下百姓都說太師府丟了千金改律法,可你把四妹接回家,卻輕饒罪人。”
程太師給他一封信,“等程哥兒他們離開時,你給他們。”
程礪鋒不要,“他們不稀罕你的東西。”
府城到京都的距離雖遠,但一路都有商人。
真想保持來往,送些禮物,送些書本,他每天都能找著人。
他在文淵閣,自己也有學生。
葉存山才考上生員,誰的學生不是教?
兒子這麽個態度,想也知道《少女遊園圖》他是看不見了。
程太師沒問,把蘭園的鑰匙給他,“蕙蘭以前的東西都還在,他要想來看看可以來,想帶走什麽也能帶。”
程礪鋒想,宋錦沒受到懲罰前,雲程是絕不可能再進太師府。
他拿了鑰匙,自己去裡頭看了看妹妹生前用過的東西。
一圈看完,最後去找虞氏,問平枝的賣身契還在不在,“他們剛在府城落腳,說要請人到家裡幫工,存山平時不在家,有個人照看要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