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程說他也不是那麽笨,“我對別人不見得多好。”
葉存山不說。
他覺得雲程對大部分人都很好,不知道哪裡來的善心。
還好他沒說,不然雲程也要跟他掰扯掰扯這個善心。
因為在雲程看來,葉存山這種自己日子沒多好時,還會幫助他人的品格才更加難得。
晚上葉存山說糖漿要喝完了,問雲程能不能給他換一個,“太甜了,喝了以後老想喝茶解膩。”
喝了茶,又睡不著。
雲程就想起來桃源酒,他說:“得看你表現啦。”
葉存山知道這表現是什麽,次日中午回家,就拉著雲程去小院裡坐好,給雲程掏耳朵。
雲程心滿意足,給他開了桃源酒,叫他省著點喝。
“喝多了誤事。”
葉存山知道,就飯間半杯酒,很有分寸。
吃著飯,存銀蹦蹦噠噠過來了,跟他大哥碰了個面,兄弟倆日常拌嘴。
存銀不跟他一般計較,給雲程說過的話,又給葉存山講一遍:“慶陽哥回來了,已經走禮下聘完,等著挑個良辰吉日上門娶親,可威風啦,我那天一定要請假回去看看!”
畢竟他也是立志要招婿的人。
同時也守諾,答應過雲程,聽到雲仁義家不好的消息,他都會告訴雲程,這會兒也叭叭叭快速講了一遍,趕著葉存山沒去書院前,也叫他聽了個樂子。
葉慶陽備了厚禮,聘禮也有十八兩銀子,東西算下來得有二十二兩左右,這還不加成親的酒席。
羅旭近日請了假,也在忙這事,去找慶陽找得勤快,東西是沒多少,隻第一次見家長時備的禮齊全體面,後頭都是自家做的面食,包子饅頭,也包水餃送來。
家裡富裕,好好的書生,也不會去當上門婿。
他心意到了,態度在這裡,就能讓好些人家發酸了。
特別是葉忠家。
他家娶媳婦,還不如慶陽招婿順利,自然更氣。
族兄弟裡,現在領頭的是葉旺祖,葉忠說要去拿回聘禮,葉旺祖叫他隨便,“別鬧出事,你們愛怎折騰怎折騰。”
村子小,大姓團結排外,一般遇見這種事,多半是小姓讓步。
哪知道雲仁義那一家子是受了什麽刺激,被人堵著門,小菜園都給謔謔了,也沒低頭服軟。
雲仁義是咬死了不退聘禮,“媳婦就在這裡,我又不是不讓你娶,你鬧什麽?你得了造紙作坊的活兒就能過河拆橋?你以為你拿十兩銀子去找雲程,他就會答應讓你進去幹活嗎?那不還得是他娘親的玉簪!現在你因為沒給你玉簪鬧著要退親,你說說你有理嗎?”
葉忠就沒打算跟他講道理,不還聘禮就砸,自己拿。
雲麗麗已經幫家裡做了好幾天的蜂窩煤——她起初是做藕粉,嫌棄煤炭髒,後來是做藕粉實在太冷,做蜂窩煤好歹能用鐵鍬攪拌,才改換了活計。
冬天裡不好洗澡洗頭,她現在身上髒兮兮的,待在角落看著家裡鬧騰騰的樣子,就不知道怎麽會發展到這一步。
只知道葉忠要退親,要是葉忠退親了,她現在做這髒事是為了什麽?為了嫁到柳屠戶家?
所以雲麗麗一時腦熱,說她懷了葉忠的孩子。
雲程眼皮子跳了跳,就怕存銀要說一句“被拉去沉塘”了,還好存銀是說:“葉忠哥氣死了!當天叫人去請旺租哥做個見證,又讓人去請了穩婆請了郎中。”
後頭的話存銀說著含糊,也是大哥這麽個漢子在,他不好意思說明顯,大抵是說,郎中診斷她沒懷孕,穩婆給人檢查,還是完璧之身。
鬧鬧哄哄裡,最受影響的就是葉慶陽家。
他要辦喜事時,攤上一件沸沸揚揚的退親事件,哪能不糟心?
原本正月裡還有一個好日子,怕以後兆頭不好,都說拖到下月,所以他這次收假回來,親事還沒辦妥。
存銀給八卦消息收尾:“親事沒退成,雲麗麗說她會掙銀子當嫁妝,說她會做蜂窩煤會做藕粉,反正求著人不要退親,胡言亂語的,說以後不會跟娘家來往。”
葉存山聽完看雲程。
雲程皺眉表示擔心,“那咱們等下個月叫他們夫妻倆來看手鐲樣式,他們不會又坐地起價吧?”
雲仁義以前還會慫呢,現在看著像滾刀肉。
葉存山聽他這話,放下心了。
存銀瞎猜:“分家出去兩個,簽了契據,以後人家都不必養他。女兒要嫁出去了,他肯定不在意。家裡老大看起來很恨他,他現在可能是為了給自己攢棺材本?”
瞎猜的東西還挺有道理,雲程給予了肯定,也讓存銀這小孩子拿筷子沾了點兒桃源酒舔舔嘴。
葉存山這就要去上課了,叫雲程別瞎想,“橫豎都是下個月的事,到時咱倆商量著來。”
滾刀肉也有滾刀肉的對付方式,比他更橫一點,總能叫人知道怕。
他走了,雲程就把繡好的小白羊拿給存銀,“不知道那位陸公子什麽時候走,若沒其他事,早點給人送去。”
他家跟杜家關系還沒親近到那一步,太師府也不是普通人能隨便踏足的地方,拜托人送這種小物件,其中一個還是給小丫鬟的,說出去都拿不出手。
只是他們都不富裕,真要用金絲銀線,配玉飾掛穗結,那價值上而言,已經超出了一對銀鐲子的價錢,也顯得人巴結,倒辜負了存銀的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