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瑛閉閉眼,把府城首飾鋪提供的黑面長工的外貌簡要說了一下。
這別提小夥計了,杜禹都知道是葉存山。
陸瑛:??
“他是書生?”
陸瑛想到他有一天,見過一個特別黑的高大男人背著個白皮小夫郎跑得可快,然後臉皺成一團,問杜禹:“我是不是見過他?”
杜禹:“……我帶你去靜河紙鋪吧。”
靜河村的所有人都沒有想過他們村子能攤上這麽一件大事。
當天傳回村裡去,整個村都被震懵了。
葉大腿都是軟的,更別提雲仁義。
雲仁義當天就想給自己挖個坑,先把自己埋了。
葉存山跟雲程都不在。
雲父已經病逝,程蕙蘭在這裡叫程水娘,因為她是從水裡撈出來的。
沒見著人,也九成能確定找對了。
因為葉存山帶雲程一起去首飾鋪子,就是說要找娘親的遺物。
再把嚇得魂不附體的雲仁義與李秋菊叫過去問話,其他幾樣首飾對比,也能再加佐證。
家裡人都知道程蕙蘭這麽多年沒消息,肯定凶多吉少,但沒確認,心中總有惦念。
陸瑛得知人已不在,心口鬱堵。
因為一路都有人嘰嘰喳喳的給他講葉存山待雲程很好,這事陸瑛也不用別的證據,他親眼見過葉存山背著雲程跑,夫夫關系不好,做不到這樣。
山村出來的漢子,自己供自己讀書,還舍得去首飾鋪給夫郎修複娘親遺物,這也能側面證明他心意。
更何況,當年舊事,如今處理,也不是他一介小輩能全盤做主的。
他要京都那邊來人做主,也要多了解些消息。
陸瑛知道他們這裡也是氏族村落後,心有余悸,給了個敲打,“我才跟唐大人在石澤縣抓了一批氏族村落的刁民。”
葉根就覺得他這人很不會說話。
石澤縣的刁民關他們什麽事?世上氏族村落多了去了。
但不好觸霉頭,隻皺皺眉就讓葉旺祖去外姓人家那邊請幾個年長者過來問話。
陸瑛在靜河村留了五天,信件寫出來,都有厚厚一本。
他要人快馬加鞭送回京都,自己則追到蔚縣去找雲程。
此時雲程跟葉存山才找好住處。
他們手頭銀子夠,帶著小孩子不方便,就直接找的牙行。
葉存山連著看了兩天房子,第三天就帶人搬。
柔娘借了人幫他們收拾搬家,弄完當天,跟杜知春留他們家裡吃了喬遷酒。
杜知春喝高了,還笑話葉存山:“你之前寫過話本,給你家夫郎說了沒?你看看人家,寫話本,給你掙下這麽一套大屋子。”
後頭的話他不說,葉存山也能懂。
哪像他,寫個話本,被退稿,浪費時間與筆墨紙張。
葉存山哼笑一聲,“哪像你,根本寫不出來話本。”
杜知春就不服氣了,要跟他好生掰扯掰扯。
雲程不管他倆,問柔娘什麽時候去府學報道,“我還要做什麽準備嗎?”
比如書包書本,新衣服新鞋,筆墨紙硯,還有束脩之類的。
柔娘就逐一給他講。
府學是官學,入學的學生根據成績劃分了等級,像葉存山跟杜知春,位列一二名,每月還能得些米糧回家。
官學不需要交束脩,但衣服鞋子有條件做新的就做,“雖說咱不講究那些外物,可府城這邊到底不一樣,真碰上愛嘲諷擠兌的,平白壞心情。”
蔚縣在附近縣城都是數一數二的窮,窮地方受排擠多。
雲程就說先給葉存山買兩身成衣,他再買布回來給他做衣裳。
其他的就是要葉存山去書齋一趟,“爹給他列了書單,去報道前把書領了吧。”
進府學,才是踏上了科舉第一步,往後鄉試,考上舉人,才算摸到了龍門。
府學還是以《四書大全》《五經大全》《性理大全》為教本,但不跟縣學書院一樣,專研小題,專項訓練,會擴展很多其他知識。像算術與律令,就要比縣學教得深。
這以外,就是杜先生提到的葉存山最大的短板,看書太少,肚裡墨水存貨不足,應付童生試足矣,再到更上一層,短板就盡顯。
這批書單裡,除卻一些大家的文集,批注本以外,還有些闈墨合集與詩詞韻律相關的書籍。
要他擴擴眼界,也補補精巧構思與華麗辭藻。
這些補上去,會破壞掉葉存山原本文章的質樸平實,葉存山又不擅長寫詩,詩詞韻律這類讀物就不是為了讓他學寫詩,而是對句平整押韻,這樣文章整體通暢,考官讀起來舒服,會有加分項。
戴舉人也回府城了,他老家就在這裡,杜知春是要他繼續給自己當先生的。
柔娘問雲程:“要麽你家夫君也一起?”
雲程說:“我晚上問問他意思。”
葉存山比他有骨氣多了,上回得個題目,都良心不安,要跟人坦白。
坦白也換來了題目,是好事。
不過現在也過了那陣,他跟葉存山心裡都有數,這次能考出好成績,戴舉人功不可沒。
而戴舉人能教葉存山,還得是杜知春大方。
不然他家裡人不會以此做人情。
一次院試不算什麽,鄉試開始才是真的功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