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煥心中身為Alpha的驕傲躥了上來,頗為不服氣地回:“我能比他還厲害。”旁邊的同學嗤笑一聲,年少氣盛的江煥咬了咬牙,攥緊槍柄,像盯獵物一樣,盯著隊伍盡頭的那個人看。
隨著那人離自己越來越近,江煥心臟跳動的速度居然越來越快,甚至隱隱有些期待。
那人終於到了他的位置,江煥半蹲在地上,較勁似的雙手端穩了槍。肩側伸過一隻蒼白細長的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腕,向上抬了抬。
江煥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心神一晃,就聽一個聲音在自己耳後說:“注意力集中,看瞄準鏡。”
江煥穩住心神,盯準靶心,因為是第一次開槍射擊,呼吸中透露出一些緊張。那人松開他的手腕,退開半步:“可以了,扣扳機。”
江煥咬緊牙,手指撥動,“嘭”地一聲,子彈正中靶心。
“不錯啊。”那人在他背後,帶著笑意讚賞道。
啪嗒,一枚小小的彈殼落在地上,在他腳邊跳了跳。
江煥手心有點出汗,側頭看了看他,像所有的新生一樣,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別人,局促地說了一聲:“謝謝老師。”
“誰是你老師?”那人頭髮一揚,逗著這個新生,一雙桃花眼笑得彎彎的,“叫哥。”
江煥的臉騰地紅了,那人覺得好玩似的,腦袋一歪,揣手等著他的反應。
江煥囁嚅了半天,才用很低的聲音說了一句:“謝謝哥。”
“乖。”那人張狂地笑著,胡拉了一把江煥短短的頭髮,起身去指導下一個學生。
江煥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瘦瘦高高,又清清亮亮的,似乎整個人都在發光。
江煥假裝系鞋帶,趁同學們不注意,悄悄撿起地上的那枚彈殼,藏在了手心裡。
從那以後,這枚彈殼連同那個人,就成了他心底的秘密。江煥能背下大四每一天的課表,知道那人每天早上會嘴裡叼著一袋草莓醬麵包去上課,知道他訓練的時候不愛喝水,隻喝冰可樂,知道他衣服從來穿不端正,扣子永遠大咧咧地敞開著。
江煥再也沒有叫過他「哥」,遇見了也只是一句規規矩矩的「學長」。那人好像也不怎麽記得他,畢竟作為校園裡的風雲人物,他在食堂走一圈,都能碰見200個叫哥叫學長的。
但每次他的班級訓練時,江煥都遠遠躲在訓練場大樹後面看。那人永遠都是第一,動作利落、身姿瀟灑,永遠那麽光彩奪目。
他就這樣看了他整整一年。在這一年裡,江煥拚了命地訓練,想要追趕上那個人的腳步。他一次次在四濺的汗水裡喘著粗氣,一次次精疲力竭地癱倒在地,一次次在無人的深夜裡摸爬滾打、傷痕累累。
他想靠近那個人,想讓那雙長在頭頂上的眼睛看自己一眼,然後像當初一樣摸摸自己的頭髮,含笑說一句:“不錯啊。”
大一的年終考核,他終於拿了各個訓練項目的全科第一,成為繼那個人之後,警校歷史上第二個全科第一的傳說。
那個人也要畢業了。
江煥鼓起勇氣,在那人平時結束訓練去洗澡的時間,等在樓梯的拐角處。他的心臟砰砰跳,他從來沒有主動跟他說過話,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要對他說什麽——他是個Alpha,他能說什麽?
比愛而不得更煎熬的是,他根本沒有資格愛。
他好像只是想走過去跟他炫耀一下成績單,然後問:“哥,看我厲害嗎?”
像一隻叼回了飛盤的大狗狗,搖著尾巴等待主人的讚許和愛撫。
那個人洗完澡出來的時候,頭髮濕漉漉的,裸露在外面的皮膚上還有一些尚未擦淨的水珠。然而還沒等江煥做好心理建設,就看到一個跟他同班的Beta已經走過去攔住了他,支支吾吾地在跟他說著些什麽。
江煥抿著嘴,悄悄湊近了一點,就聽那人一聲低笑:“不會吧,你想跟我談戀愛?”
那個Beta臉漲得通紅,“我、我……”
那人漫不經心地擦了擦頭髮,抬腿就走,甩下一句:“想點有用的吧。”
然而那人轉身剛走了兩步,正好撞上愣在那裡的江煥。他低頭看了看江煥手裡的草莓醬麵包,挑著眉,笑得輕狂:“怎麽,小學弟,你也想跟我談戀愛?”
江煥連忙把手裡的麵包藏到後面,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那人抬手彈了彈他的腦門,嘴角一勾:“好好搞學習,不要整天想著搞學長。”
江煥臉唰地通紅,條件反射地想要撇清:“沒有!我是個Alpha!”
他本來的意思是,我是個Alpha,你也是個Alpha,我不會對你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誰知這句話不知怎麽地觸了逆鱗,那人的臉忽地沉下來,冷笑道:“Alpha又如何?這世上沒用的Alpha多的是。”
江煥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那人再沒看他一眼,擦著他的肩膀就過去了。
沒用的Alpha……他是在說我麽?
十八歲的江煥攥緊了拳頭,眼睛紅紅的,又氣又惱,委屈得想哭。
他說我是個沒用的Alpha。
對少年人來說,來自愛慕對象的羞辱最為致命。從那以後,他再也沒去偷看過大四畢業班的訓練,即使是那個人作為畢業生代表致辭的畢業典禮,江煥也沒有去參加。
他甚至有點恨他。
他憋著一口氣,卯著勁訓練,一項一項地打破著那個人留下的全校記錄,終於讓自己的名字和他並列,出現在了校門口的光榮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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