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鶴裡沉默片刻:“為什麽是我?”
“你是我見過最優秀的孩子。”裴子卓輕輕搭上了路鶴裡的手,“你不來找我,我要去找你的。這麽多年來,不是沒有人懷疑過過我們,但你是最接近真相的人。你是一個很出色的Omega,你應該成為我的人,而不是站在我的對立面上。”
路鶴裡沒有挪開自己的手。
“我需要一點時間考慮。”良久,路鶴裡開口。
“當然可以,但不能太久。”裴子卓胸有成竹地看著他,微微頷首,“明天晚上,我們有一批M-IV要運往S國。這就是我給你的時間,一天。”
路鶴裡抬眼:“走私?”
裴子卓勾了勾嘴角,“我們的交易被你攪黃了兩次了,所以這次交易對我們很重要,這批抑製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運到S國。”
“你想讓我做什麽?”
裴子卓輕輕一笑:“你會成為一個很出色的內應,不是嗎?”
路鶴裡沉默良久,忽而一笑:“那我能得到什麽?”
“金錢,權力,地位。更重要的是,還有一個Omega主導的世界。”裴子卓輕聲說,“我知道,這正是你所希望的。跟我一樣,跟陳明遠一樣,跟阿彌一樣,不是嗎?”
路鶴裡眼睫微微顫動:“我是個警察,你相信我?不怕我反水嗎?”
“你是幾年前才成為警察的。”裴子卓用目光審視著他,帶這一種幾近瘋狂的自負,“可是你成為Omega已經二十多年了。我懂你,沒有人比我更懂你。陳明遠做不到的,我可以。”
“明天晚上運往S國的抑製劑,是我給你試探我的機會。”裴子卓緩緩地站起身,“但是你知道的,我沒那麽容易相信你。你如果真的想好了,最好不要給自己留後路。”
裴子卓嘴上說,這是給路鶴裡試探她的機會。但兩個人都心知肚明,這也是一次她對路鶴裡的試探。
“否則我就讓你和江煥一起上路,做一對鬼夫妻。”裴子卓俯身,在他耳邊輕聲說。
——
裴子卓離開後,路鶴裡在京州大學的咖啡廳裡坐了很久。直到夜色降臨,兼職的學生過來催促他:“同學,我們要打烊了,明天再來吧。”
路鶴裡緩緩拿起杯子,仰頭喝盡了杯底已經涼透的摩卡。他離開京州大學,開車回到自己家的小區。
在家樓下的花壇邊,路鶴裡又悶坐了整整兩個小時。家裡的窗口透出昏黃的燈光,他抽完了整整一包煙,還沒有想清楚該怎麽面對江煥。
他該怎麽說出口,那個走私集團的幕後黑手,是你的親生母親。她恨你,想要置你於死地,而這一切罪業,是你父親當年親手種下的因。
他怎麽對江煥說,你是一個不被愛的孩子,承擔著本不該屬於你的恨意來到這個世界,並且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被卷入了一個足以顛覆整個帝國的陰謀。
他怎麽對江煥說,你的親生母親告訴我,你會對我始亂終棄,會讓我落得跟她一樣悲慘的命運。甚至,她用你的性命威脅我,讓我跟她走上一樣的道路。
路鶴裡的腳下積攢了一堆的煙屁股,已經快晚上11點了,他終於緩緩地站起身來。
開門的時候,路鶴裡下意識地放輕了動作。
客廳隻開了一盞落地燈。江煥住了幾天之後,他家裡已經變得乾淨整潔,除了每天晚上會莫名其妙出現的貓毛,每個地方都一塵不染。江煥翹著打石膏的腳,歪倒在沙發上打瞌睡,昏黃的燈在他周身打下一片柔和的光影。
桌上擺好了碗筷,菜盤用幾個大碗倒扣著,做好的菜早就涼透,不知道已經等了多久。
路鶴裡輕輕地走過去,蹲在沙發前,凝視江煥熟睡的側臉,喉頭酸楚得一陣痙攣。江煥眉眼的線條十分優越,但左眼的眉峰處有一塊剛愈合不久的疤痕,那是翻下懸崖時被玻璃劃破的。當時醫生說,如果那塊玻璃碎片再往下兩厘米,這隻眼睛就保不住了。
斷掉的骨頭正在愈合期,日夜麻癢難忍,所以江煥總是睡不踏實。晚上路鶴裡變成貓咪縮在他懷裡時,總能感覺到他不舒服地動來動去,但是怕吵醒路鶴裡,江煥從沒有發出什麽疼痛的哼聲。難受得厲害了,他也只是默默地坐起來,用力揉一揉酸脹刺痛的小腿,然後無聲地坐在沙發上,自己靜靜地捱到天亮。
所以白天的時候,江煥的精神總是不太好,容易困倦。路鶴裡只要見到他打盹,也都盡量不去打擾他。但是很快,江煥就像感覺到什麽似的,睫毛顫了顫,睜開了眼睛。
“你回來了?”江煥在睡夢中無意識緊皺的眉頭瞬間舒展開,“吃飯了嗎?”
路鶴裡喉結滾動,用盡量平靜的聲音回答,“沒。”
江煥仿佛很高興似的,一跳一跳地單腳蹦躂到餐桌前,“我給你熱熱。”路鶴裡按下他的手,“你坐著,我去吧。”
“不用。”江煥搶過桌上的菜,一手撐著牆,一手端著盤子,慢慢地往廚房挪,“見到裴子卓了嗎?”
路鶴裡跟在他背後,伸手虛虛地護在他身側,垂下眼睛,“見到了。”
“她是不是Omega?”江煥把盤子放進微波爐,按了幾下,轉過頭來。
“我覺得是。”路鶴裡避開他的眼神,盯著水龍頭,“她可能就是大鬼。”
江煥的眉毛皺起來,“她也是裝的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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