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牧佑又一次打電話過來。這是他今天打的第十八通電話,終於撥通了。
電話一接通,牧佑焦急的大嗓門便通過話筒清晰地傳過來:
“蘇酥!蘇酥你還好嗎?你今天去哪了,怎麽電話一直不接,微信也不回?我們晚上見不到你人,都擔心死了。”牧佑嘴皮子賊溜,嘰裡咕嚕說了一大堆。
蘇酥才從昏睡中醒來,正是頭暈眼花的時候,側著頭聽了一陣子,反應了好半晌,才聽明白牧佑在說些什麽。
他強行打起精神接電話,可話一出口就暴露了他的狀態。
嗓音沙啞,氣息細弱無力,只能靠氣聲說話:“我……”
蘇酥見實在瞞不過去,乾脆說了實話:“今天發燒了,睡了一天,沒爬起來。”
“發燒?!”
牧佑原本正在回家的路上,一聽到發燒,當即調轉車頭,向著蘇酥家城堡的方向駛去。
“你現在還燒嗎?你等著,我還在路上,這就去看你。”牧佑急匆匆地將油門踩到最底,卡著超速的底線在公路上疾馳,不顧一切地向著蘇酥趕去。
“還有點,但是現在已經感覺好點了,你……”蘇酥本來想勸他不用來,可想起每次自己生病時,牧佑那緊張兮兮的模樣,比他自己生病時還要重視,便把勸阻的話又吞了回去。
勸了也沒用,肯定會來的。
他隻好囑咐道:“路上小心,藥都買過了,別急。”
可蘇酥生病了,怎麽能不急。
牧佑恨不得動用魔力,直接瞬移到蘇酥面前。
原本二十分鍾的車程,硬生生被牧佑壓縮到十三分鍾,連車鑰匙都沒來得及拔,他就急匆匆地打開車門跳了下去。
仆從幫他開門時,他甚至心急地自己推開一條縫就側身擠了進去,一路狂奔往裡跑。
最終上氣不接下氣地站在蘇酥床前時,他跑得衣領散亂,鞋子也掉了一隻,滿臉滿身都是汗水,卻顧不得擦,只是焦急地問道:“你怎麽樣了?”
蘇酥無力地探出一隻手來,往日白裡透粉的指尖都泛著青紫,牧佑連忙把手遞過去,讓蘇酥輕輕地抓住。
“謝謝你來看我……我已經感覺好一點了。”蘇酥想拍拍牧佑的手以示安撫,卻因為沒有力氣而軟軟滑落,被牧佑接住,捧在手心。
片刻後,他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又開始打架,眼皮重得支撐不起它的質量。
“你再睡一會吧,我守著你。”牧佑坐在床邊,幫蘇酥掖好被子,靜靜地看著他入睡。
蘇酥暈暈乎乎地點了點頭,閉上眼睛。
直到蘇酥睡熟了,牧佑才跟著管家一起到走廊上,關上房門,悄聲詢問蘇酥的狀況。
“零叔,蘇酥什麽時候發燒的,是怎麽回事?”
他記得這個管家,在酒店門口那次,表現得也不像尋常人。
零叔歎了口氣,像是一瞬間蒼老了十歲,“中午回來就突然開始發燒了,一直燒到現在,才醒過來一會。”
“知道是什麽原因嗎?”
零叔搖了搖頭,一言不發。
他心中有些猜測,卻不敢多說。
昨夜到今天上午,蘇酥一直在外面,若是問原因,也必然是來源於外面。但這是小主人的私事,不能隨便告訴旁人。
牧佑點點頭,思索了片刻,說道:“零叔去休息吧,晚上我來照顧他。”
見牧佑堅持,零叔也隻好點點頭,卻沒真的安心去休息,而是站遠了些,在暗處悄悄觀察。
牧佑推門進去,回身輕輕關上門。為了防風,臥室的門窗大都關得嚴嚴實實,空調也沒開,只有牆角的牆上開了一扇小角窗,雖然能發揮一些透氣的作用,但初秋的南方,屋裡依舊潮濕悶熱。
牧佑走到床邊,靜靜地注視著蘇酥的睡顏。
昏黃的光線並不明亮,微微照亮蘇酥的側臉。
他知道這是因為蘇酥有些怕黑,尤其是生病的時候,房間裡一定要留一盞夜燈才能安睡。
牧佑正是就著這盞小夜燈的乳黃光線,坐在蘇酥的床頭,輕柔地替他整理了一下額角的發絲。
可以看出他睡得並不安穩,高熱讓他即使在睡夢中也依舊微微蹙眉,眼球無意識滾動,代表他正陷在夢魘之中。
臉頰又燙又紅,嘴唇卻蒼白如紙,汗水浸濕了頭髮,濕噠噠地黏在額頭上。
甚至四肢還會時不時痙攣一下,可以想象他正忍受著怎樣的痛楚。
牧佑又抬頭看了眼房門,確定關得嚴嚴實實,才輕輕上了床,掀開了蓋在蘇酥身上的被子,將他抱在自己懷裡,心疼極了。
他早有疑心蘇酥不是人類,卻一直沒機會檢查,他懷疑這麽嚴重的發熱跟他的身體變化密不可分。
果然。
牧佑輕輕扒開蘇酥右眼的上眼瞼,瞳孔時而泛紅、時而純黑,仔細看去,那瞳孔泛紅時有些形似只會出現在魅魔身上的粉紅桃心眼睛。
他的瞳孔正在人類的黑色瞳孔和魅魔的桃心眼睛之間反覆變幻。
真相正擺在牧佑的眼前——
蘇酥是一隻魅魔,而且是一隻人類與魅魔的混血。
仔細想來,其實早有征兆。
生日party的那天,蘇酥突然問了他一個奇怪的問題,如果他不是人會怎麽樣。
他並不在意蘇酥是不是人,但這個問題確實讓他突然間意識到了一些往日被忽視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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