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測,或許是因為達文波特·馬庫斯放棄托雅,陷入沉睡,與當初宇宙的眼睛破碎、「宇宙」陷入沉睡的情況相似。
“這種如同鏡面一樣的情況,使托雅這面鏡子捕捉到了「宇宙」最後的一縷力量,倒映出了祂的認知世界。
“為什麽會是那個文明的廢墟?或許,是因為「宇宙」足夠憤怒、足夠痛切,才如此深深地記住了那一幕吧——那個文明的末日。
“既然有認知世界,那麽這個認知的主人,也必定會在鏡中世界裡擁有一抹影子——「鏡中的自己」。但是,因為「宇宙」陷入了永恆的沉睡,所以,這抹影子原本也應該陷入永恆的沉睡。
“只不過,「法律」的野心最終讓托雅喚醒了這抹影子。這是一抹懵懂無知的、未曾繼承沉睡中的「宇宙」任何認知與知識的,平庸又普通的影子。但是,他終究是「宇宙」的影子。
“所以,他才能喚醒沉睡之中的我。”
莫爾饒有興致地聽著,不禁感歎說:“這還真是神奇。”
紅葉也低聲笑了笑:“三十年前,「法律」隕落,無人知曉祂的實驗,即便是法律選民,也無法前往那個認知世界。那個認知世界就此封閉。
“在這種情況下,被喚醒的那抹影子,可能是在無人發現的情況之下,在那個虛假的文明之中,獨自生活了很多年。他只是一抹影子,所以他也根本不會發現自己的生活的虛假性。
“或者說,他只是真的將那個認知世界當作自己的故鄉。而他真正意義上的故鄉——無論是「宇宙」所熟悉的那個宇宙,還是宇宙中的第一個文明,都已經不存在了。”
紅葉的語氣依舊淡漠,但說出了一個相當殘酷的事實。
莫爾卻聳聳肩,以一種相對輕快的語氣說:“我並不同意你的想法,紅葉。認知世界也可以說是他的故鄉,畢竟,他真的在那個空空如也的世界裡生活了那麽久。”
紅葉明顯地怔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低聲說:“這樣也對。或許,那就是他的故鄉。”
他們都沉默了片刻。
莫爾將事情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然後啼笑皆非地說:“那麽,為什麽他會離開那個認知世界,來到我們這邊,並且成為科斯莫·蘭赫爾?你不要告訴我是因為……”
“是因為信使。”紅葉說。
莫爾一瞬間無言以對。
“信使的力量與信息有關,那是「虛實」對於自己力量的一次探索與嘗試。”紅葉說,“蘭赫爾家族是達文波特·馬庫斯的眷屬家族。
“達文波特·馬庫斯在沉睡之前,並未對自己的信徒、眷屬說明情況。因此,這些人類一直想要了解達文波特·馬庫斯的真實情況,並且進入托雅。
“十幾年前,他們成功地來到了托雅。”
莫爾點了點頭,然後似笑非笑地說:“然後成為了神明們圈養的觀測者。”
這正是他跟科斯莫說過的,第一批成為觀測者的人類。不過那個時候科斯莫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那就是蘭赫爾家族的成員。
那所謂的「死於泥石流」的說法,不過是托雅的神明們掩人耳目的假象罷了。這群人類的認知世界早已經成為神明的「溫暖家園」。
他們當時沒有將年紀尚輕的科斯莫·蘭赫爾帶上,可能是想要自己先了解一下情況,或許也存著些許給家族保留血脈的想法。但是,他們真的出事之後,家族唯一的後人卻對此一無所知。
也或許,是彼時尚且年幼的科斯莫·蘭赫爾,並沒有了解大人們說的話的意思。
於是,在漫長又痛苦的成長過程之中,科斯莫·蘭赫爾變得頹廢、沮喪、絕望,並且在陰差陽錯之下,同樣來到了父輩們靈魂的棲息之地——托雅。
所以,為什麽科斯莫·蘭赫爾會變成沈棲?
“信使比我們中的任何一個,都要更早發現沈棲的存在。那是一個夾在真實與虛幻之間的人類,同時還涉及到獨一無二的認知信息,十分貼合信使的力量。
“但是,如果沈棲只是一直待在那個空蕩蕩的認知世界,永遠成為那個荒蕪世界的囚徒,那麽這樣的發現就沒有意義了。
“信使需要他走出來,同時,作為宇宙的影子,沈棲也有可能改變托雅,乃至於,改變「宇宙」。
“因此,信使為他安排了科斯莫·蘭赫爾這個身份,畢竟「宇宙」與達文波特·馬庫斯也有一定的關聯,這種潛在的關聯能夠與信使的力量產生共鳴。
“信使想要靜觀其變,看看沈棲這抹虛幻的影子能夠為這個世界帶來什麽。
“科斯莫·蘭赫爾的死而複生,就是信使給出的信號。當然,一開始誰也不知道信使的信號究竟意味著什麽。但這的確是一個信號。”
莫爾低笑了一聲,他說:“科斯莫恐怕不會為此感到榮幸。”
“這將他從那個虛幻的世界裡拽了出來,讓他直面殘酷的真實。”紅葉說,“不過,在此之前,選擇的權力不在他的手上。”
莫爾微怔,又問:“所以,你的意思是,現在選擇的權力在他手上了?”
“他是「宇宙」的影子,是托雅的主人,是鏡中世界的創造者。”紅葉緩慢地說,“如果他選擇閉上眼睛,那麽,托雅中的一切就會消失,宇宙也會陷入沉寂。
“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對信使蠻橫的舉動進行復仇了。甚至於,他就可以成為新世界的創造者。托雅會為他構建一個嶄新的世界,如同那面天空之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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