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斯莫若有所思地聽著。相比之下, 雖然「法律」的做法讓他感到有些意外,但是他其實更加關注另外一個小小的問題。
“等等,莫爾……這麽說,幾十年前,「法律」才成為托雅的管理者?當時達文波特·馬庫斯還醒著?”科斯莫頗為驚異地問。
他以為神明被流放至托雅,已經是漫長的歷史了。但是,如果這麽說來,豈不是才短短幾十年?
況且,“幾十年前”,這可是個相當飄忽的虛指。
一夜末日是幾十年前,格列高利的淪陷是幾十年間,「法律」的就職也是幾十年前?
莫爾笑了起來:“時間在這件事情上並不重要。不過,如果你想要了解這事兒在人世間發生的時間線的話……是的,一夜末日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神明曾經殘酷地統治著這個世界,任性而為、為所欲為。這個世界的其他生物經歷過血腥的殺戮、家破人亡的絕望、苟延殘喘的虛弱。可以說,他們已經忍受了許多許多年。
“幾千年,也許。具體的時間就得去問紅葉了,如果她樂意告訴你的話。 “總之,發生在這個世界幾十年前的一夜末日,使他們徹底絕望了。太陽與月亮本該是庇佑他們的存在,但是現在卻熄滅了。
“這黑暗是宇宙最後的寂靜。在這一片黑暗之中,或許會有殺戮的蔓延,也或許,新的希望之火也正在燃燒。
“所有人都將這個夜晚稱為一夜末日,但是,我寧願將其稱為一夜之始。沒有慘痛的經歷,任何東西都不可能發生改變,人類尤甚。”
“所以在那一刻,他們決定審判神明。”科斯莫低聲說。
“我想你應該去拜訪了科恩夫人?她又跟你解釋這個世界的情況嗎?”莫爾突然問。
科斯莫點了點頭。
“那我就懶得再複述一遍了。”莫爾非常懶惰地說,“總之,在那一刻,或許這個世界終究凝聚出了屬於他們的文明之神,這神也幫助他們一同審判了神明。
“文明之神是誕生於其他神明無數年的壓迫之下的,是從那殘酷的「心」之中生發而出的。很多鎮民懷疑,「心」之所以如此虛弱又饑餓,是因為祂的力量被那文明之神奪走了。
“順帶一提,盡管我說的是「文明之神」,但這類神不一定會擁有實體,那是一種虛構的概念的集合。文明不應有顯化的形象,如果有,那也是無數種不同的。
“文明之神是最特殊的後來神。 “此外,也有鎮民猜測,之所以「法律」屈服得如此之快,就是因為這文明之神的權柄,很有可能會吞食祂、包含祂、容納祂。如果祂沒有來到托雅的話,那祂可能就已經是那文明的一部分了。”
科斯莫恍然。
在這個時候,他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種微妙的想法。
“但是,「法律」的力量還在托雅……”
“是的。”莫爾不以為意地點了點頭,“所以,這批來到托雅的外來者,說不定就是為了幫助補全他們的文明之神,才會出發進行這場旅途。他們想要得到法律的力量,或者說,收回。”
因此,所謂的「法律選民的瘋狂」,並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所依附的神明的力量重又出現,也同樣是因為,他們恐懼「法律的力量可能被帶走」這個可能性。
他們現如今仍舊保留著法律選民的身份,這讓他們得以在托雅鎮安安穩穩地生存著,並且能夠行使警員的權力。
但是,當法律的力量消失,這情況就截然不同了。
“我想,現在局長先生應該要發狂了。”說到這裡,莫爾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奇異的微笑,像是幸災樂禍,也像是某種複雜的歎息,“事情終究發展到了這一步。”
“終究?”
“你不是很想知道,托雅為什麽會是托雅鎮,我們為什麽以人類的方式生活著嗎?”
“呃……是的。”科斯莫有點謹慎地點了點頭,“這和「法律」有什麽關系嗎?”
莫爾低低地冷笑了一聲:“「法律」在得到了托雅的管理權之後,一開始還是謹小慎微的。但是,隨著達文波特·馬庫斯陷入了沉睡,「法律」就突然變得貪婪了起來。
“祂目睹了文明之神的誕生,因此,也想要讓自己成為文明之神。這是祂再進一步的契機。而托雅是一個無比契合的地點。
“祂可以成為托雅的文明之神,而這些托雅的住民,都得配合祂,因為達文波特·馬庫斯在沉睡之前,將托雅的管理權交給了祂。
“你可以理解為,托雅在某種程度上變成了「法律」的神國。 “「法律」利用祂的力量來規范托雅的秩序,一方面的確是因為當時的托雅過於混亂,另外一方面,也是為了達成祂自己的野望。
“某種程度上,這造成了三十年前的那場災難。沒有神明會願意成為另外一個神明的屬民,成為其創造的文明之內的臣民。
“一位神故意吸引來了外來者,讓外來者在雜貨鋪進行了召喚更為古老的神明的儀式,幾乎摧毀了雜貨鋪,也幾乎摧毀了托雅,當然,也殺死了托雅大半的住民。
“托雅是「法律」的神國,至少在當時是這樣,所以祂受到了正面的衝擊。而為了維持托雅的秩序,祂又不得不付出自己的力量,因為祂也不甘回到最初的狀況。
“於是,貪心的祂就這麽隕落了。紅葉是當時剩下的神明之中,最為強大的。只有祂能收拾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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