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鶴亭說:“謝枕書,醒醒!”
佛像已經褪去黑色,渾身漸變。它凌空踏足,彈起琴來。琴音擾亂連接,讓謝枕書眼前的世界三輪交替,一會兒是14區,一會兒是夢幻鄉,一會兒又是真實世界。
謝枕書眼眸中驟然怒起,耳邊的十字星微旋,黑色菱形碎片頓時如浪潮般湧現。
被騙了!
黑色巨影單手持刀,猛揮向佛像。
“呼——”
雨珠迸濺,佛像的幻影倏地被砍掉半身。它上身斜滑,掉落在地上,驚起狂風。
機械太監嘴巴“哢嗒哢嗒”地咂動,又是激動又是嫉妒,電子音尖了幾倍:“好東西,好東西,他身上果然戴著好東西!”
佛像殘了一半,在雨裡“刺啦”冒著電光。陰影中撲出個顫巍巍的矮子,在佛像面前哇哇大叫,顧不得背上背著的大包裹,揮著兩隻一大一小的手臂,要給佛像再造出一個臨時身體。
蘇鶴亭撿起石子,丟中矮子的後腦杓,說:“傲因!”
傲因扭過腦袋,手上的動作不停。它比現實裡的那些傲因更加瘦小單薄,許是還沒有拚好,腦袋歪斜不說,腳也一長一短。它眼看那藍色火焰要燒到自己,隨即大叫一聲,把佛像的關鍵零件一股腦塞進麻袋裡,“哐當哐當”地跑了。
機械太監厲聲說:“大膽!那是乾達婆③的芯片!未經允許不得亂碰!”
傲因都火燒屁股了,哪管龜毛太監說什麽,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機械太監見大勢已去,便奔馬想跑。可是沒跑出幾步,就被黑色巨影拎住後領,重重砸在地上。它脆得要命,也沒什麽防禦機制,被砸了一下就頭斷身壞,零件彈落滿地。
那兩盞大紅燈籠登時熄滅,廟也立刻消失。周圍一片斷壁殘垣,不過喜得是有幾個廣告燈牌還亮著,倒也不再是漆黑一片。
蘇鶴亭躊躇一下,戳了戳謝枕書的背,冒出頭,小聲問:“你還好吧?哎呀,被騙是常有的事啦,不要氣餒。這個佛像多半是赫菲斯托斯從傲因芯片裡複刻過來的,我聽太監喊它什麽婆婆……乾嗎!”
謝枕書握緊蘇鶴亭的手腕,轉過眸,眼神緊逼,道:“你剛才也在,是不是?”
蘇鶴亭立刻說:“我不在,不在哦。”
作者有話要說:
①:內監高官可戴的帽子。
②:內監高官可著的衣服,蓋面即罩在外面的衣服,上繡花紋和季節對應。
③:乾達婆:一種不吃酒肉隻尋香氣作為滋養,且身上會發出香味的神,在梵語中有“變幻莫測”的意思。
③-1:常帶著寺廟現身,總先偽裝成佛像的模樣。彈奏能干擾意識連接,可以擬造香味,哄人入幻象。受主神系統影響,仇視阿爾忒彌斯,所以常用的偽裝總會手持穿月鋼叉。無聊時會徘徊在荒野和無人區,和飛頭獠子組成即興樂隊,跳一晚上的舞。——《準點狙擊異聞錄》
③-2:設定靈感源自印度教。
第163章 紫花
謝枕書盯住人不放, 硬是把蘇鶴亭盯心虛了。蘇鶴亭東瞧瞧西看看,就是不跟長官對視,最後實在頂不住, 便用小燈擋住自己的臉, 說:“就在一小會兒。”
謝枕書道:“一小會兒?”
蘇鶴亭笑說:“閉眼進睜眼出, 可不就是一小會兒。”
謝枕書兀自盯著他,握著他的力道在不知不覺中收緊。蘇鶴亭“嘶”聲, 抬起手腕,說:“又咬我又捏我,我是包子還是饅頭啊?”
謝枕書道:“包子。”
蘇鶴亭說:“什麽?!”
謝枕書咬字清晰:“芝麻餡兒的包子。”
蘇鶴亭笑一聲:“哦, 你罵我表裡不一, 做事蔫壞。”
他在謝枕書面前總是老實不了多久, 每次被抓住, 很會用尾巴戳弄長官的極限。不過以前謝枕書會躲,如今可不好說,剛才用拇指卡住他的口齒, 把他親到舌尖發麻喘息凌亂的也是謝枕書。
蘇鶴亭原本想把小燈放下,瞟見謝枕書的神色,又默默把小燈挪了回來。好在這時, 銀點忽然從謝枕書背後繞出來,把他們二人圍住, 推向另一個方向。
蘇鶴亭“咦”一聲,轉過頭,舉高小燈, 問銀點:“去哪兒?”
銀點不會說話, 隻把他們二人推向廢墟深處。蘇鶴亭經歷剛才的事情,不敢托大, 用打火機引燃小燈,讓藍色火焰開道。火焰躥出幾十米,很快便定住不動了。
前方朦朧模糊,蘇鶴亭看不清楚,只聽長官說:“有光。”
蘇鶴亭道:“奇怪,赫菲斯托斯剛說過要長夜永駐,怎麽這麽快就打自己臉了。”
兩個人走到火焰跟前,地上果真散落著一些光。蘇鶴亭起初以為是未成熟的意識銀點,可當他蹲下身查看,不禁奇怪道:“這是啥?”
謝枕書也蹲下來,看見一朵花。
蘇鶴亭單手撐地,偏過身體,端詳起這朵花。只見它顏色偏暗,頭頂紫花,從接近根部的地方舉出兩片極其飽滿的葉子,葉子間緊緊咬著一顆瑩白通透的果實,發光的正是果實。
謝枕書撥開花下的碎石,露出底下正流動的藍色數據,它們像溪水般哺育著花。
蘇鶴亭說:“數據是我的,可我沒見過這種花。”
他給意識銀點做的花叢不會結陌生的果,也不是這種造型。
謝枕書用指尖碰了碰花葉,那花竟然抖擻起來,把兩片葉子高高舉起,一副催人快摘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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