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風漸漸變小,誦經聲遙遠。玨從沙堆裡冒頭,狂抖一通,高興地說:“安全,又能多活一天!”
蘇鶴亭呼吸微淺,還沒有動,就見玨歪過身體,來瞧自己。
玨說:“不知名先生好溫柔,還替你捂住了口鼻。7-006,你還好嗎?”
蘇鶴亭的鼻尖抵在謝枕書的掌心,道:“好得不能再好了。”
玨舉起側枝,元氣滿滿:“那我們就出發吧。”
蘇鶴亭道:“去哪兒?”
玨像個幼兒園春遊領隊,跳過謝枕書的長腿,說:“去找樸藺,還有從育種室被上載進來的大家。”
蘇鶴亭說:“哦,樸藺。”
過了一秒,他突然驚坐起,圓眸微張,道:“接什麽東西?他們已經進來了?”
第166章 通道
據玨所說, 從14區更名為懲罰區的那天起,新的實驗體就被不斷送入這裡。但奇怪的是,謝枕書和蘇鶴亭在這裡徘徊多日, 卻始終沒有見到其他人類。
玨說:“你的銀花消失後, 這裡的意識存儲器也不見了。我看到銀點散落在各地, 完全分不清他們誰是誰。”
蘇鶴亭跟在玨身後:“銀花接收的都是肉體已經死亡的人類意識,想要分清他們是誰很簡單, 對照存儲在檔案庫中的個人信息就好了。難的是自我意識的蘇醒,我還沒有想到解決的辦法,隻好讓他們先做銀點。”
玨的花間果就是專門為此做的信息索引, 可惜銀點無法自主進食, 所以收效甚微。
荒野上的路難走, 玨一連幾個沙堆, 它都跳過去,說:“是赫菲斯托斯關掉了銀花,它還給育種室和養殖場換了新的連接系統, 導致我沒法確定大家上載後的具體位置。”
加上這裡一直被黑暗籠罩,即便有人在某處留下過痕跡,他們也很難發現。
玨又鬱悶起來, 輕聲說:“我很擔心,大家都沒有接受過連接訓練, 也不像晏先生……我怕他們在這場實驗裡堅持不了多久。”
阿爾忒彌斯為了讓14區實驗順利進行,對各個實驗體都進行了長期且殘酷的意識訓練,致使許多人精神錯亂。如今主神系統想要效仿阿爾忒彌斯, 卻沒有那樣的耐心, 因此它們用了更加粗暴的方法。
玨說:“進來以後我總是忘不掉他們在育種室裡的樣子,那些改造都太殘忍了。”
聽它這麽說, 謝枕書眸光微動,看了眼它。
玨好像人。
它不僅會使用詞語,還會表達情緒。可是機器表達情緒本就是件奇怪的事情,就連醫師,都還保留著部分被人工設置的痕跡,而玨全然沒有。它究竟是以什麽為中介觀察著世界?
這個問題太複雜了。
謝枕書懶得多想,他身旁的蘇鶴亭卻在琢磨另一個問題。貓舉著小燈,唯恐自己踩到坑裡去,走了一段路後,說:“我很好奇,你說的‘改造’是指什麽?”
玨一提起改造,樹葉便一陣抖動,顯然是氣憤不已。它用枝丫比劃起來:“就是把大家的手啊腳啊,統統機械化,像搞拚接似的。”
謝枕書眼皮略抬,被“拚接”這個詞微微刺了一下,想到生存地。他情緒變化近乎於無,玨沒有察覺到,兀自說下去:“還會更換大家的內髒,鑿開大家的頭骨,往裡面植入接口……”
蘇鶴亭聽到此處,道:“接口?嗯,接口,難怪。”
玨說:“你在黑豹接觸過這種接口嗎?”
蘇鶴亭道:“沒有,只在其他地方聽說過。”
玨瀏覽過主神的實驗資料,對此頗為了解:“侵入式接口雖然方便,風險卻很大,處理不好容易感染。為了減少犧牲,主神系統選擇把這些做過改造的幸存者囚禁在育種室,統一管理。”
他們你一句我一句聊得順暢,卻不知道這些話意味著什麽,更不知道拚接人已經在生存地出現一段時間了。
走著走著,玨忽然從樹冠上摘下一枚葉子,說:“我——”
蘇鶴亭跟著摘下一枚,道:“這葉子原來能摘啊。”
“啊啊啊,”玨驚慌轉圈,“你乾嗎,能摘也不許亂摘,我會禿的!”
蘇鶴亭立刻把葉子貼回去,順便安慰道:“沒禿,怎麽會禿呢?你可是枝繁葉茂的超級大樹。”
豈料那葉子迅速熄滅,化作灰燼,從蘇鶴亭指尖消散了。蘇鶴亭的表情頓時寫滿“糟了”,在玨抽自己前先閃身躲到謝枕書身後。
玨連退幾步,顫巍巍地舉起枝丫,喊道:“蘇鶴亭!”
眼看它要變大,蘇鶴亭忙探出頭來:“我不摘了,不摘啦!你冷靜一點,再長赫菲斯托斯就要來了,它一來……”
玨快要被氣哭了:“你還說!!!”
蘇鶴亭道:“我不說了。”
玨說:“這都是索引頁,和螢火芝一樣,摘一枚少一枚……”
”
蘇鶴亭道:“螢火芝是什麽?哦,我知道了,是那些花間果。”
玨糾正他:“那叫螢火芝,設計靈感來自舊世界志怪小說,裡面講人只要吃七顆螢火芝會開竅,還能夜視,所以我……”
蘇鶴亭一語戳破其中玄妙,道:“懂了,所以吃七顆是緩衝設置。”
玨羞憤地喊:“資料庫裡信息超級多,有三十個光軌區那麽多呀!我只能用七顆果來拖延查詢時間!”
蘇鶴亭怕它再變大,順著它說:“是是是,能做出來就很了不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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