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又響。
謝枕書看不見,只能聽。霰彈槍近距離作戰佔盡優勢,容錯率還高,如果7-006一次失手,那——
毛毯一掀,7-006朝他吹了聲口哨,撈起他就走。前台和保安倒在一起,看不清死活。
7-006說:“快跑!這小鎮邪門,一晚上怪事層出不窮,死了兩個看門的,萬一再來兩個能打的,我只能把你留下了。”
謝枕書道:“可以。”
7-006沒忍住,說:“這也可以?你怎麽什麽都可以,不能可以!”
謝枕書問:“你往哪跑?”
7-006踹開院門,說:“當當!有車哪都可以跑!我——”
黑夜裡紅點一晃,謝枕書摁住7-006的腦袋,跟他滾作一團。子彈“嘭”地擊中院門,打出了個窟窿。
謝枕書背部傷口頂著地面,拽起7-006,說:“車裡還有人!”
7-006曲肘砸破車窗,在對方開槍時下蹲,那“嘭嘭”兩發子彈射空。他抬手拽開車門,一個猛撲,把車內留守的人撲撞在另一頭。
對方手槍沒掉,又開一槍,子彈飛射在車內。7-006拎起他的領子,把他撞向方向盤。喇叭連響了五六下,對方昏厥。
7-006打開門,先把人踹下去,再繞到另一邊,把謝枕書推進車內。
這鬼地方保不齊還有人,旅館櫃台後面那排黑白監控屏就是證明。
7-006乾脆利落地發動車,一腳油門,絕塵而去。
這裡雪地顛簸,道路結冰,滑得很。車沒有裝防滑鏈,很難開。7-006車技奇差,開了不到十分鍾,有三次要撞牆,晃得謝枕書頭暈。
他半俯著身,艱難地說:“我——”
“噓!”7-006嚴肅緊張,握著方向盤像握著炸彈,“別跟我講話,這破路……”
車身猛顛,謝枕書差點撞到車頂。他呼吸沉重,背上的傷要燒起來似的。
7-006不許他講話,自己卻停不下來,說:“……讓南線搞搞基礎建設!路燈得弄一個吧?黑燈瞎火的……”
謝枕書“嗯”一聲,側身抵著車門,眼皮越來越重,腦子裡都是7-006的聲音。
“不許睡,謝枕書。
“喂。
“我真跑了啊……”
謝枕書的“嗯”戛然而止,開始說“不行”,不知道究竟顛簸了多久,一直在昏睡的邊緣。他幾次強打起精神,又都意識昏沉。恍惚中被人摸了臉頰,又被人抱住了腰身。
“不行……”
謝枕書攥著7-006的手指,似乎這樣能困住他,綁住他,防止他逃跑。
第86章 再會
謝枕書睜開眼, 那些陌生的腳步聲、交談聲湧入耳中。他的意識逐漸恢復,聞到股消毒水的味道,眼前的景象也清晰起來, 一個白色身影躍入眼簾, 有個醫生坐在床邊。
醫生見他醒來, 連忙起身,說:“長官, 你感覺還好嗎?這裡是作戰部第七醫院,我是……”
謝枕書轉動目光,從床前看到門口, 沒有在房間內找到想找的人。
醫生察言觀色, 主動說:“你在找蘇長官嗎?蘇長官說自己還有任務在身, 不宜久留, 在我們給你處理完傷口後稍作休息,就離開了。”
——離開了。
謝枕書猛地坐起身,發現自己手腕上系著條皺巴巴的領帶。他喉嚨乾澀, 問:“他去哪裡?”
醫生道:“去鷗鳥站,我們給他安排了車……”
謝枕書看到牆上的表,問:“他幾點走的?”
醫生感覺詫異, 回答:“9點,當時正好下雪, 我們擔心路不好走,還勸了蘇長官一會兒……你看,雪越下越大了……哎, 長官!等一等, 你的傷!”
半個小時前走的,還追得上。
謝枕書掀開被子, 抓起疊放整齊的衣物,徑直進入衛生間。他關上門,脫掉病號服,轉身從鏡子裡看自己的後背。背部纏著繃帶,傷口包扎整齊,在他看來已經沒有問題了。幾秒後,他拉開門,穿戴整齊。
謝枕書說:“有電話嗎?”
醫生道:“有!”
謝枕書檢查A20剩余的子彈,說:“立刻打給鷗鳥站巡查組,讓他們把蘇長官留在候車室,不要讓他上車。”
醫生被7-006的謊話蒙蔽,以為他們在做什麽機密任務,此時聽到謝枕書的話,慌不迭地點頭,道:“好的!我們這就打給鷗鳥站,但是長官,你還不能……”
彈匣“哢嚓”一聲裝好,謝枕書問:“我還需要一輛車,你們有嗎?”
醫生越發擔心,道:“有是有,可是司機就兩個,一個已經委派給了蘇長官,另一個得等一個小時後才能到。”
謝枕書說:“我自己開。”
他說著打開槍套,看到槍套裡塞著一顆醫院供應的糖。這種糖是哄小孩用的,包裝卡通,亮晶晶的。此外還附帶著一把零錢,不多不少,正好是180塊。
兩清了。
謝枕書的領帶、巧克力、零錢以及命,7-006都還了,他隨便給自己擬了個“蘇長官”的身份,就輕輕松松地離開了。這份瀟灑仿佛是在嘲諷謝枕書,他才不會老實等謝枕書醒來。
——騙子。
謝枕書攥緊槍套,拎過衣架上的大衣,走出門。醫生從他的神情間品出不妙,追在後面,急急地說:“長官!這是怎麽了?我可以打電話給司機,再催一催……”
謝枕書問:“車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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