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欣喜若狂,貼著空隙,變態似的:“是神跡啊,操!十六弟,舊神就在我身邊!”
謝枕書單拎蘇鶴亭,呈正掛狀吊在頂部。他背後是個黑面巨影,正提著網兜。可是兜住的人太多,巨影的雙臂吃不消,便又從影身中裂出幾條手臂,最終變作個三頭六臂的怪物。
此時大廳已然變樣,除了顛倒,四面都像是被人用巨掌揉捏過一般,空間越壓越小。
蘇鶴亭揮臂晃燈,說:“被發現了,都回來吧。”
銀花瑟瑟敗落,銀點群湧回小燈處,一顆一顆,繞著他們,如似發光的海波。蘇鶴亭來不及安撫它們,因為空間還在縮小,須得立刻從通道出去。
通道盡頭有人喊:“我要守不住了,你們好了沒有呀?”
是玨!
蘇鶴亭說:“好了,無敵小樹,快接人!”
玨道:“沒問題,你們跳吧。”
謝枕書背後的巨影當即松手,眾人倏地下墜,一時間叫聲不絕,格外刺耳。
玨說:“我來啦……怎麽這麽多人!!!”
黑色菱形碎片頓散,謝枕書帶著蘇鶴亭也向下跳。通道迅速縮小,等他們穿過後,底下竟然是烏雲滾滾的天空。
朔風撲襲,蘇鶴亭護住小燈,被吹得睜不開眼,大聲說:“這比時間跳停還賴皮!”
空間翻轉後的懲罰區變得很奇怪,濃雲在下方,沙地反而在頭頂。原本向下的通道變成出口,四下沒有支撐物,他們只能一直墜下去。
玨倏然膨脹,它的根莖穩扎在沙地,以倒立的方式生長。樹冠轉瞬間鋪開,兜住所有人。
“我好暈,”玨說,“救命,這樣倒過來我沒法借力。7-006,快想想辦法,太重了——”
正說著,它扎入沙地的根莖便因為重量向下凸出。玨連忙用力,把根往沙裡又扎了扎,可它只要保持著當下的大小,就會不斷向下沉。
機械太監坐在鬼車鳥背上,抬高下巴,將一張鐵面都仰在雨中,很是高貴的模樣。它這次戴著個內官帽,帽子正中有個鐸針①,仿珠翠做了個花樣,亮著綠光。它把雙手攏在身前,電子音“嘀——”的盲響,說:“神魔通行,凡人讓道,傳呼你們出來受死,還敢磨磨蹭蹭。”
玨道:“出來受死?那當然不要來了,誰要死。”
機械太監說:“大膽,這裡無人準你接話!”
蘇鶴亭道:“赫菲斯托斯是不是有毛病,給你改的什麽破性格。”
機械太監腦袋“哢哢哢”地扭動,一手直指蘇鶴亭:“大——”
蘇鶴亭翻出打火機,說:“大哥是我,不用問好。”
小燈的藍焰猛躥十幾米,周圍的銀點狂撲向上,覆在玨的根莖上。
玨道:“謝謝大家,我感覺輕松一點了——”
機械太監喝道:“駕!”
受太監驅趕,鬼車鳥九頭齊叫,奮力前飛。可它的飛行速度和飛行路線都要按照主神的規定,是以整個空間左右搖擺,像是擺鍾。
玨被甩得花葉亂掉,幾條根莖已經滑出沙地。它用側枝抱樹冠,以免大家被甩飛,道:“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得先殺鬼車鳥。
謝枕書踩穩枝乾,雙臂一撐,翻到側枝上。
機械太監仍嫌空間不夠晃,再度喝了聲“駕”。鬼車鳥的猩紅眼瞪直,機械口大張,好像在喘氣。它一用起力來,九顆腦袋就得一齊晃動,把頸伸的極長。
機械太監說:“休想偷懶!”
蘇鶴亭“哢嚓”一聲點亮打火機,道:“是啊,我也得加把勁。”
小燈轟燃,藍焰逆風狂襲,從玨的花葉間撲向鬼車鳥,刹那間就吞沒了機械太監。機械太監遇火怪叫,雙手擋在臉前。可那藍焰威力大減,溫度有限,雖然潑了它滿身,卻不如上一次凶猛,連它的衣袖都沒有燒掉。
機械太監拍打著身上的藍焰,說:“好哇,你敢擾亂神魔通行,這次饒不了你——”
藍焰一弱,雨間獰然露出的卻是個三頭六臂的怪物。黑色巨影無聲懸立,一手擰住了鬼車鳥的脖頸,另一隻手揮刀直下。鬼車鳥的脖頸齊齊斷開,電線撕扯,零件爆炸,從半空墜下去。
空間好似被壓狠的彈簧,瞬間飛轉,幾乎要把所有人都甩出去。玨抱緊樹冠,和其他人一起大叫,唯獨教主迎風狂吼:“十六弟,我就說是神跡,你看!”
蘇鶴亭單臂架在枝葉間,被逗笑了。風吹開他亂糟糟的頭髮,他捉了隻菱形碎片,捏了捏,是硬的。
謝枕書神經微跳,刺刺的,像被電了一下。他起初還沒有意識到這是怎麽回事,直到蘇鶴亭把菱形碎片攥進掌心。
——好微妙的感覺,仿佛被攥住的不是碎片,而是他體內的那根神骨。
謝枕書一向波瀾不驚的表情有了變化,在世界歸位的刹那裡,被貓偷撓了一下。
第170章 夜叉
雨仍然下個不停, 從樹冠中探出頭的幸存者被豆大的雨點砸蒙了。幾個人伸出手接雨,欣喜地叫道:“是雨,是真的雨!”
玨已經轉暈了, 整棵樹搖搖擺擺, 無助道:“什麽真的……什麽……我好暈!”
它踉踉蹌蹌, 把大家都甩落在地,然後縮回小樹苗的模樣, 垂冠耷葉,很是萎靡。蘇鶴亭晃一晃小燈,銀點立刻撲向玨, 使它沒有倒下。
蘇鶴亭說:“還不能睡, 無敵小樹振作一點, 等送走瘟神你想怎麽睡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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