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說:“你們的監控有看到什麽嗎?”
玨道:“什麽都沒有,不過我們有位了不起的黑客!他應該能發現蛛絲馬跡。”
長官說:“沒錯,你這通電話應該打給他,不過現在時間正好,我可以代勞。”
他挪開這通電話,拿起另一個,直接撥給蘇鶴亭。電話通了,可是沒有人接。
玨小聲嘀咕:“他可能還沒有醒,他老是通宵打遊戲……”
我知道。
謝枕書再打一個,三秒以後,電話——
“哈嘍。”
忙音打斷了電話,小醜敲敲大廳的玻璃門,探進頭來。他摘下自己的禮帽,煞有其事地喊:“檢查員先生在嗎?”
謝枕書陡然握緊了聽筒,回過頭。
腕表上的時間還沒有到零點,但是大廳外的天已經黑了,雨不知何時下起來。在一片黑白色中,小醜像個滑稽的顏料罐。他看到謝枕書,露出浮誇的表情,大喊道:“你在呀,我正找你呢!檢查員先生,監測員先生,你在乾嗎?啊……你在給7-006打電話。”
大廳開始變形,除了謝枕書,所有人都被拉長了。他們垂著無力支撐的頸部,把頭拖到了地上。可是所有人還在工作,像是對這變形的一切毫無知覺。那面玻璃牆逐漸升高,拉出個半圓,把大家都罩在裡面。
小醜拉開門,走進來。他磕了磕鞋上的泥,還夾著那晚的公文包,說:“沒打通吧?也是,哪有那麽容易呢。”
玨的電話也斷了,謝枕書道:“你擾亂了劇情。”
小醜偷笑,說:“是啊,是啊!我擾亂了劇情,但這得益於你,是你讓我想到如何參與劇情,打電話可真方便。”
謝枕書道:“你用電話告訴晏君尋真相,是想讓他死嗎?”
小醜莫名其妙,兀自捧腹大笑,舉止很不像人。他笑到跺腳,臉上的妝更加糊了,說:“這話說得太可怕了,人又不是我殺的,我只是計劃執行中的一環而已。我早說過了,這裡歸我們管。你瞧啊,這裡已經褪色了,沒有了阿爾忒彌斯,14區撐不了幾次循環了!你覺得我是壞人,可我很委屈,我其實是個好人,一個不求回報的好人。”
他推著嘴角,努力讓笑容燦爛起來,聲音越發癲狂。
“你在找7-006是不是?不要狡辯,我就知道!嘖嘖嘖,一個南線人不遠萬裡,進入這裡,就為了找一隻臭貓,我好感動,我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你應該感謝我,先生,我做這一切也是為了你。你有沒有想過,如果14區徹底崩塌了,7-006會怎麽樣?哎呀,哎呀!他會完蛋呀!”
謝枕書說:“撒謊。”
小醜歪頭,敲了下腦袋,故作可愛:“人家忘記了,人類就愛嘴硬。我猜暴君從沒有告訴過你,狩獵終止的時間,就是7-006的死亡時間——晏君尋和7-006只能活一個喲。”
雨瘋狂地拍打著玻璃,黑色湧沒監禁所。謝枕書心跳很快,他握著那個聽筒,像是握著連接自己和蘇鶴亭的線。
小醜說:“暴君說的話你全信啊?你可真單純。所以我說什麽來著?我才是個好人,我是為了挽救14區來的。先生,只要我們殺掉晏君尋,從他腦袋裡拿走芯片,把它交給偉大的阿波羅,7-006就不會死。
”
他走近謝枕書,從公文包裡掏出個小玻璃瓶,把瓶子舉高謝枕書面前。那瓶子裡臥著隻小小的黑貓,尾巴搭在身上,正蜷作一團酣睡。
小醜極具誘惑力地說:“這是送給你的一件小禮物,你可以把它當作是7-006的生命顯示。看,他正沉浸在夢裡,對這場遊戲的殘酷一無所知……我們應該拯救他,讓他安全地離開這裡。”
謝枕書的側臉幾乎浸在了黑暗中,他看著那瓶子,仿佛是被惡魔蠱惑的神明,透出墮落的意圖。
小醜把瓶子輕輕擱到桌面上,瓶內的黑貓翻露肚皮,還在睡覺。小醜不由得放低聲音:“意識連接是沒有盡頭的,阿爾忒彌斯不尊重任何人,它隨意刪改他的記憶,還把他關在盒子裡。你知道嗎?他活著也許正是因為在等你。現在你來了,我們相遇了,你不必再跟暴君做交易。”
他的眼睛裡閃動著惡毒的光芒,為今晚的表演而興奮,在講到這裡的時候,都快要忍不住停下稱讚一番自己的欲望。
小醜說:“這一切很好解決,你回到現實裡去,找到暴君,殺了他,我們就沒有麻煩啦。”
他期待地望著謝枕書,謝枕書拿走了瓶子,道:“謝謝。”
小醜沒懂他的意思,說:“什麽?哦,不用謝謝,這就是件小禮物。”
謝枕書眼神冷峻,低聲說:“殺暴君要下線,殺你好像不用。抱歉,再次謝謝你的禮物。”
嘭——!
他用聽筒襲擊了小醜,把小醜砸翻在桌面上。
桌子因為變形而翻倒,小醜跌在地上,公文包也摔了出去。他撥開遮擋眼睛的頭髮,惱羞成怒,聲音陡尖:“騙子!我就知道,人類都是狡猾的騙子!你休想找到那隻臭貓,他媽的,你永遠別想找到他!”
大廳發出“吱呀”的叫聲,空間迅速縮小,像是被人捏癟了。周圍的工作人員被越拉越長,他們癱在地上,在尖叫聲中逐漸分裂,終於,一隻新鮮的夜行遊女從皮囊裡擠出了頭。
“回……”它嘴唇翕動,模糊的聲音從腹腔裡傳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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