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並不是輕度失控,而是精神力暴走,最嚴重的失控。
想要安撫一位精神力暴走的能力者,至少需要A級以上的精神系能力者。
這顆星球目前最強的能力者,不過B級。
如果沒有精神系能力的安撫,那麽精神力暴走對於一個能力者而言,猶如宣判死刑。
“怎麽會這樣?”凱恩不可置信,“到底是什麽將他逼到這種地步??”
醫生:“總之……很抱歉,我們實在無能為力。”
凱恩默然片刻,轉向紀眠:“雖然這樣的話很難聽,但是,也許我們可以開始為他準備後事……”
“醫生,”紀眠道,“讓我進去吧。”
醫生搖頭:“沒用的,要救他必須是精神系能力者,你只是治愈系……”
“我知道,”紀眠直視他的眼睛,“請讓我試一試。”
“這……”
醫生訝然無言,猶豫一下,還是讓開身體:“好。”
紀眠推開手術室的門。
原本在手術室內的護士紛紛退出,最後走的治愈者拍拍紀眠肩膀:“你是他的朋友,還是戀人?別難過……至少,他走得並不算痛苦。”
紀眠:“他還沒有走。”
治愈者歎氣,隻當是紀眠不願意接受事實,並未再說什麽。
他雖然是個C級治愈者,也是這顆星球數一數二的治愈系,卻救不了這個躺在手術台上的年輕人。
沒有精神系能力者的安撫,這個年輕人雖然還有氣息,卻已和死亡無異。
沒人救得了他,他只能孤零零的、一點一點滑向死亡深淵。
真是可惜,明明只是個E級能力者,生前一點精神力都無法使用,卻死於精神力暴走……
治愈者遺憾地掩上手術室的門,隔絕最後一絲室外的光線。
紀眠走到手術台邊,安靜地垂下眼睫。
精神力失控會出現不同的症狀,有些能力者會不分敵我地胡亂攻擊,有些則是仿佛沒有痛覺地自殘。
而楚時野只是靜靜地躺在那裡,衣衫染血,眉眼輕闔,仿佛陷入一場久遠的夢。
的確如那個治愈者所說,他或許會在這樣的長眠之中,毫無痛苦地結束自己的性命。
甚至在那些人的眼中,幼年被父母拋棄,尚未成年養父又離世,自身只有E級精神力,連精神體都召喚不出來——這樣灰暗的人生如果就這麽結束,反而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是……
紀眠:“我不準你走。”
“你的房租還沒收完呢,房東先生。”他的聲音平靜,如落下的輕雪,“我答應你的,和你答應我的,都還未做到。所以,別想這麽輕易地離開。”
他修長的手指覆在楚時野額間,一刹那,光星如雨,紛紛灑落。
手術室外,蹲在門口的凱恩愕然抬頭:“好強的精神力波動!”
淡藍的微光宛若海面傾覆的波瀾,紀眠神思凝聚,不再有任何顧忌,毫無保留地傾泄自己的精神力。
光芒綻放,絲絲縷縷縈繞楚時野周身,仿佛懸崖之上垂下的一縷蛛絲,勾連墜落崖底之人。
紀眠眼眸沉凝。
兩年前,他也曾為一人,不惜代價,傾盡所有。
但是那次,他失敗了。
而這一次……
冷汗自額間冒出,紀眠神色不變,眸底似有冰霜凝結。
那時的他和現在早已不一樣,他已經失敗過一次,絕不會失敗第二次。
精神力如汪洋傾泄,奔流向前,注入楚時野的精神世界。
瀚海橫穿峻嶺,散為江河。墜下長淵,碎為溪流。
深淵不見底,任由瀚海奔湧,巋然不動。
紀眠已經竭盡全力,卻依然無法觸及面前之人。
他與楚時野的連接,似乎只剩下萬丈懸崖之間,那一縷垂下的淺薄蛛絲。
紀眠扶住手術台邊緣,指尖蒼白,眼前微微發黑。
他知道,這是精神力即將耗盡的前兆。
也是他再熟悉不過的,第二次失敗的象征。
可是,他明明也知道,他不能再失敗。
一旦失敗,那麽他生命中遇到的第二個人,也會再次離他而去。
汗水打濕眼睫,力氣消散到無法站穩。紀眠靠在手術台邊,再次凝聚起精神力——然而曾經如瀚海的精神力,此刻就像掌中流沙,他越是想要攥緊,沙礫越是從指間飛逝。
此情此景,何其熟悉。
他似乎,再一次……
紀眠的思緒微微渙散,不受控制地下墜,墜入往事的殘流。
兩年前的那個時候……他也是這麽快就開始吃力嗎?
不,並不是,他還記得那時……
【怎麽只有B級精神力?你和你母親一樣,都是個廢物!】
【這麽多年,紀家在你身上投入那麽多資源,居然全都白費了!】
【還好,我還有另一個兒子,他比你強得多,他的母親……哼,也比你的母親討人喜歡!】
冷汗浸染墨發,紀眠指尖不易察覺地微微發顫。
現在的他,難道真的不如兩年之前的他?
……或許真是如此。
精神力跌落為B級,無法再感應到自己的精神體——現在與那時,的確是天差地別。
如果能回到兩年之前……如果他的精神體,能夠再回應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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