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森又是一抖,恐懼得話都說不連貫:“不……不會不會, 絕對不會!”
“蘇, 蘇先生慢走!”
紀眠頭也不回地走出。
楚時野乖乖地跟在他身後,直到兩人離開大樓, 才開口:“他答應了你什麽?”
“隱瞞今天的事情, 不再找我們麻煩。”紀眠道, “我發現對付這種人,果然還是應該凶一點。”
他斷了坦森全身的骨頭,哪怕有治愈者醫治,短時間內也很難痊愈。
楚時野盯著紀眠白皙的指尖:“嗯。”
他悄悄伸手。
注意到自己沾染鮮血的手指,遲疑一下,又慢慢縮回。
紀眠牽住他的手。
楚時野:“!”
紀眠聲音和緩:“你現在怎麽樣,會不會不舒服?”
楚時野:“……不會。”
紀眠輕歎:“其實,你沒必要跑過來,我不會受傷的。”
楚時野盯著兩人牽在一起的手:“……嗯。”
模糊的視線裡,他的手指很髒,滿是血汙。但是,依然被紀眠毫不在乎地牽著,一點也不嫌棄他。
紀眠繼續道:“我知道,你是因為擔心我。只是下一次,我希望你能多顧及一下自己。”
楚時野盯著兩個人牽在一起的手:“嗯。”
紀眠:“不過你很厲害呢,打倒了好多人,那裡面還有幾個C級能力者,他們都打不過你,真棒。”
楚時野盯著兩個人牽在一起的手:“嗯。”
紀眠停步。
楚時野也停步。
紀眠側過頭,仔仔細細地打量這隻Alpha,心想:怎麽呆呆的。
有沒有發燒?
他摸摸楚時野額頭。
楚時野一動不動,十分乖巧地被他摸摸。
掌心觸碰到的溫度並不燙,反而有些過於冰涼。
……這隻Alpha肯定不舒服。
紀眠想到自己出門前楚時野的狀態,不免有些擔心,道:“我背你回去吧。”
楚時野一動不動地看了紀眠幾秒。
在他面前蹲下。
背你。
紀眠:“……”
壞了,真的呆呆的。
不太聰明的樣子。
他趕緊帶楚時野回去了。
一進門,大概是知道自己已經回到安全的地方,楚時野身體晃了晃,向紀眠這邊倒去。
紀眠第一時間接住他,把這隻Alpha扶到床邊,溫聲道:“頭很疼嗎?”
楚時野垂著腦袋,低低地回了一個“嗯”字。
的確很疼,疼到這個時候,他幾乎說不出話。
紀眠薄白的指尖輕碰楚時野臉頰,捧起他的臉。
楚時野:“……”
楚時野原本就遲緩的神情凝滯不動,身體陷入短暫的僵硬。不過,紀眠並沒有注意。
他在觀察楚時野的眼睛。
原本暗棕如山岩的眼睛,此刻被若隱若現的血光吞沒,宛若末日之下的岩漿浪潮。
很危險,也很奇怪。
楚時野的精神力已經瀕臨失控,卻又被他的意志力硬生生攥住,如懸崖垂下的一線蛛絲,將墜未墜。
一線是死亡,一線是生機。
有把握嗎?
紀眠在心底詢問自己。
不過片刻,他就得到答案。
不管怎樣,絕不能失敗。
“我會立刻為你進行精神疏導,”紀眠認真地道,“過程可能很痛苦,但無論如何,請你一定要撐過去。”
“只要撐過去,這一次,你將打破過去以往的桎梏,重新喚醒屬於你的精神體。”
楚時野抬眼,已經失神而模糊的眼底,依然映出紀眠的影子。
紀眠輕聲道:“相信我,好嗎?”
回應他的是楚時野簡短的、從未猶豫過的“嗯”。
紀眠微微一笑。
光明女神蝶翩翩飛出,紀眠的指尖流溢光點,他闔眼,額頭輕輕抵上楚時野眉心。
精神力連接。
楚時野的精神世界,那片廣袤的沙漠邊緣,是更加浩瀚黑暗的深淵。
紀眠踩在深淵一線之上,抬手,光明女神蝶落在指尖。
他縱身躍下深淵。
這一刻,他主動墜下山崖,將自己的性命,寄托於那一根依靠楚時野艱難維持的微薄蛛絲之上。
現實之中,楚時野咬緊牙關,彎下的脊背劇烈顫抖。
這是一個很痛苦的過程,仿佛以鈍刀一寸寸凌遲,撕裂血肉後再重鑄,用血淋淋的皮骨堆砌出一個新的他。
如果換做旁人陷入這樣地獄般的痛苦之中,恐怕沒過多久,就會咬舌自盡。
但楚時野沒有。
他咽下血腥,依然維持著一線清明。
他不能失去意識,必須地清醒忍受這不知盡頭的酷刑。
如果失去意識,他的精神力將徹底失控,而正在與他精神連接的紀眠也會……
世界模糊不清,滿目猩紅之中,楚時野耳畔回蕩一個清晰的聲音。
蘇瀾……
他心裡念著這個名字,如同深深烙印於心臟之間,滴落的血跡。
蘇瀾。
與此同時,紀眠完全放開自己的意識,徹底墜入楚時野精神的深淵。
光明女神蝶落下藍色光星,宛若織成的羽翼,護在他的身側。
深淵黑暗而無盡頭,紀眠閉目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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