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眠垂眼,晨光落在楚時野寬穩的肩脊,勾勒出沉默的弧度。
收養他的人嗎……
紀眠心想。
雖然之前就有過猜測,但他沒有想到,楚時野的過去會以這樣的方式揭開。
果然,這隻Alpha和他是一樣的。
他們都失去過自己重要的存在,都是孤單一個人。
紀眠聲音輕緩:“看到現在的你,你的老師應該會很開心的。”
“……”不知緣由地停頓幾秒後,楚時野低聲回應,“謝謝。”
又走出幾步,他像是喃喃自語般開口:“還是第一次有人和我說這樣的話。”
也是那個人離開後,第一次有人這樣安慰他。
紀眠抬手:“我還可以再安慰一下你,要摸摸頭嗎?”
楚時野:“……不要。”
紀眠:“哦,看來是個優秀的大人,不是哭唧唧的小孩子呢。”
既然不給摸頭,他的手落在楚時野肩膀上,安慰地輕拍一下。
楚時野低斂眉眼。
肩上的重量並不沉重,反而……有種令他覺得真實的溫度。
他的養父,那位年邁的老人躺在床上,握住他的手時,似乎也是這樣真實的溫度。
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的悲傷、他的孤獨都無人訴說,也無人願意傾聽。於是在沉默中,愈發沉默。
紀眠還在說什麽,楚時野安靜地聽著。
也許在這個人的家鄉,他就是個光環加身、備受擁簇的存在,哪怕只是簡短的言語,也令人如沐春風般舒適。
反正……和自己是不一樣的。
他們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楚時野默默地想著,一句一句回應紀眠的話語。
離楚時野的家越來越近,紀眠閉目養神,微微低頭。
幾縷墨發落過楚時野後頸,若有若無之間,似有一股淺淡的霜雪微香。
楚時野神色如常地向前,騰出一隻手推開屋門——啪嗒一聲。
門把手掉了。
紀眠奇怪地抬頭。
楚時野無言一秒:“這個月第三隻門把手。”
也許是因為昨天那個不知身份的C級疤臉男,也許是因為更早以前的伯格手下,總之,最近的門把手總是多災多難。
紀眠:“啊,真遺憾。”
兩人站在門前,為那個門把手默哀一秒。
楚時野踏進屋門,在床邊輕輕放下紀眠,彎腰:“還會不舒服嗎?”
紀眠:“還好,現在不頭暈了。”
楚時野回了個簡單的“嗯”,給他拉過被子,蓋上。
紀眠:“等一下,你的衣服我先還給你。”
他借楚時野這件衣服出門是為了掩蓋相貌,以免伯格的那幾個手下太早認出他。
如果一開始就被認出,伯格出於臉面尊嚴,指不定會在怒氣之下做出什麽偏激舉動。
雖然之後還是被發現,但那時勝負已分,伯格也不能再做什麽。
楚時野點點頭,背過身。
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聲短暫響起,隨後是紀眠的聲音:“好了。”
楚時野回頭,紀眠已經換上他給的幾年前的舊衣——紀眠自己的衣服只有一件,昨天晚上已經被楚時野拿去洗了。
早上穿出去的外衣對紀眠來說還有些寬大,這件楚時野幾年前的舊衣反而剛剛好,襯衫垂至腰際,勾勒出纖細的腰線。
楚時野走過來。
紀眠抬眼,楚時野的手落在離他臉龐數寸的地方,撥開一縷他夾在衣間的墨發。
紀眠:真細心,是個好人。
他對這隻Alpha笑笑。
楚時野飛快收回手:“我去準備早餐。”
早餐很快做好——楚時野買了一些早餐速食包,做法很簡單,只要拆開泡一泡就行。裡面的營養也很豐富,就是味道略有些寡淡。
這點對於紀眠來說倒是無所謂,反正……都比第一天喝的粥好。
提前熬好的藥已放溫,紀眠一飲而盡。片刻後,修長的手指輕按胸口。
曾經燒灼胸腔的痛楚淡去大半,盡管呼吸之間仍有隱痛,但已不再如撕裂血肉般明晰。
他道:“再過兩天,我應該就能正常出門了。”
楚時野正在收拾碗筷,聞言抬頭:“你有什麽打算?”
“我想找一份短期的工作,”紀眠與他對視,“畢竟還要在這顆星球待一段時間。”
楚時野頷首,道:“工作有什麽要求嗎?”
紀眠:“薪酬無所謂,可以包食宿的,這樣就不用再麻煩你了。”
楚時野想了想:“短期的工作並不好找,就算包食宿,吃住的條件也很惡劣。”
他舉了一些例子,都是諸如礦工、煤炭工之類的,以紀眠現在的身體狀況基本上難以勝任的工作。
“而且,這些工作多是黑工,工頭並不會把你當人看待。”楚時野道,“除非缺錢到難以生活的地步,否則我並不推薦。”
紀眠:看來,這顆星球的工作壓力格外嚴峻。
如果是在其他星球,他的傷勢完全恢復的情況下,要找一份養活自己的工作並不是難事。不過在這裡,諸多條件限制下,找份合適的工作顯然沒那麽輕松。
“那樣的話,只能多留意一下了。”紀眠沉吟道,“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我似乎又要多麻煩你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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