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點半多點,牧逸過來了。
他還是開了那輛邁巴赫,不過沒帶那三個保鏢,自己一個人來的,把車停在了餐館的後面,從街上完全看不見。
昨天來的時候牧逸穿著西服,今天他換了一身便裝,簡單的低調黑色T恤配著牛仔褲,看著沒那麽清冷,卻還是一副禁欲的精英模樣。
牧逸進店的時候,牧沐兒正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玩白堯手機上的月兔冒險,玩得不亦樂乎,腦袋幾乎埋在屏幕上。
遊戲裡有一個扭蛋機,有票的話可以扭玩具出來。牧沐兒上次扭到了一個甜甜圈麵包,那是他最喜歡的東西,老想著月兔餓的時候可以把它吃掉。
他還想看看能不能扭到什麽好東西,正專心點著屏幕上的扭蛋機圖標,卻聽見門口傳來聲音。
牧沐兒好奇地抬頭,抬眼一看是哥哥,頓時有點慌張無措,眼睛都睜圓了,手機差點沒拿住。
他想起身去廚房找白堯,但是牧逸站的位置正好擋了路,牧沐兒就探著腦袋看了一眼廚房的位置,最後坐著沒敢動,甚至往後縮了一點。
牧逸叫了他一聲:“牧沐。”
牧沐兒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叫他,支吾了半天,最後還是沒忍住糾正:“不叫牧沐,叫沐兒。”
“嗯。”
牧沐兒是真的想去廚房,可憐巴巴地縮在凳子上。他的神情特別像一隻被揪住了尾巴的小貓咪,想跑但是又跑不掉,只能伏低身子,假裝自己根本不存在。
這副模樣牧逸全看在眼裡,看得出來他實在難受,沒有勉強,不動聲色地退到了餐館角落,讓出一點位置,看牧沐兒如釋重負地起身跑進了廚房。
“堯堯。”牧沐兒拉著白堯的衣角,本能地想往白堯的懷裡縮,但白堯正面對著台面,他擠不進去。
白堯正拿著刷子把池子裡的新鮮海螺刷乾淨,沒回頭,應聲道:“嗯,餓了嗎?”
半天牧沐兒都沒有回答,白堯覺得奇怪,剛要轉身,就聽他小聲說:“哥哥來了。”
白堯把手裡的東西放下,轉身從廚房門上的窗戶看了一眼,“沐兒先出去陪陪哥哥,堯堯馬上就來。”
他話音剛落,就看著牧沐兒眼神頓時變得委屈。男孩使勁搖搖頭,又和白堯貼得近了點。
“膽子真小。”白堯刮了一下牧沐兒的鼻梁,隻好倒了杯水,端著和他一起出了廚房。
牧逸聽見聲音後抬頭,向白堯點點下巴。
“坐吧,想喝點什麽?”白堯把水放在桌子上,說出的語氣多少有些疏遠。
牧逸沒有在意白堯對待客人般的禮貌語氣,在昨天坐過的卡座坐下,道:“我來看看他。”
他從身後變戲法般地拿出一個海獺毛絨玩偶,擺在桌子上,讓它面對著牧沐兒坐好,卻也沒說什麽。
玩偶有點舊了,但是洗得很乾淨,像是被一次一次洗過的樣子,還稍有點褪色。
牧沐兒在白堯身後探出一個腦袋,等白堯坐進卡座之後,他才跟著蹭過去,挨著白堯坐。
坐下後,他好奇地看著桌上的玩偶,明顯想要拿起來看看,但是又不太敢,瞄一眼牧逸,又接著瞄一眼玩偶,滿眼都是渴望。
牧逸等了會兒,看牧沐兒沒有伸手要拿的意思,嘴角微微上扯,親手把玩偶拿起來遞給了牧沐兒。
玩偶小海獺很可愛,圓圓的一小隻,和一顆籃球差不多大,軟綿綿的,抱在懷裡像是抱著天上的雲朵。
牧沐兒抱住就不想放手了,就連玩偶小海獺的胡須都捏了兩下,臉上的喜歡完全遮掩不住。
店裡有些熱,牧沐兒一手摟著玩偶,一手無意之間把額前的碎發撩上去,露出額頭涼快涼快。
他的額頭有一道三厘米長的傷疤,離發際線靠得很近,平時額前的頭髮能遮擋得嚴實,他這樣一撩,疤痕看得清楚了許多。
白堯記得自己以前看到過,當時沒放在心上,畢竟牧沐兒身上的傷疤多得數不過來,他只是當做是被別的海獺欺負的。
可牧逸卻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道疤,剛要開口說話,卻被牧沐兒的額頭吸引了過去。他眉頭緊皺,盯著看了會兒,抬手就想摸:“這是怎麽弄的?”
牧沐兒看牧逸忽然間伸手,條件反射地往後一縮,躲開了他的觸碰,眼神裡帶著些許驚恐。
牧逸的手還懸在半空,最後緩緩落下。
兩人都看著他,牧沐兒吞了口口水,忽然間覺得有點緊張。他不喜歡這種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的感覺,心臟跳動的速度都開始加快。
白堯在桌子底下捏著他的手,輕聲哄他:“沒事,堯堯在呢。沐兒想說再說。”
牧沐兒皺眉想了一會兒,慢慢開口:“走丟了,找不到哥哥,摔跤了,就……掉到水裡面了,那條很長很長的海。”
“撞頭,好疼好疼的。”牧沐兒說到這裡,轉身看看白堯,眼神裡流露出一丁點委屈。
白堯想了想才明白他在說什麽。
城市裡面長長的海,那只能是貫穿市區中央的河。
C市市中央的那條河晚上漆黑一片,只有偶爾開過的渡輪將那塊水域點亮一小塊。靠近河岸的地方都是大石塊,牧沐兒從岸邊掉下去,沒有摔斷胳膊腿算是幸運的。
他說得很慢,幾個字幾個字往外蹦,一句話說到半截還要停下來歇歇,想半天才能接著往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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