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句,牧逸的眼睛一點一點睜大,僵在了原地,微微啟唇,可卻發不出聲音來。
“他……”聲音裡透出點遮掩不住的悔意。
白堯將他打斷:“他沒事。”
沒等牧逸想出說什麽,白堯已經推開臥室門,走進了房間。他在床邊重新坐下,把牧沐兒的手拉住,用兩隻手緊緊地握住。
牧逸猶豫了半晌,跟了進來,卻並沒有走到床邊,而是逗留在門口,踟躕不前。
許久,兩人都沒說話,靜靜地看著床上睡熟了的男孩。
“從上午我把他帶到旅館他就問我什麽時候回來見你。我哄他說晚上,他就一直在等。他沒哭沒鬧,我看他也沒多大事。”
“晚上他不願意睡覺,大概是因為沒有能回來吧。”牧逸半天才又開口,“我讓他先睡,在隔壁房間看文件,沒來得及去看他。”
“從十一點上床他就一直醒著,還在發抖,喊你的名字。”
白堯沒回答,但握著牧沐兒的手又緊了些,幫他把被子往上拉了一點,仔仔細細都蓋嚴實。
“我本來想著他過會就好了,沒想到他會跑出去。”
這件事不完全是牧逸的錯,兩人好像誰都沒有做錯,但白堯卻想要吼他兩句,甚至揪起他的衣領,質問他為什麽沒有將牧沐兒保護好。
有了一個想要保護的人,誰都會多少失去那麽一點理智。
牧沐兒平時那麽愛睡覺,居然能熬到凌晨都睡不著。白堯一時間以為他是因為換了一個新的環境不適應,可又忽然想到他們去C市玩的那幾天裡,牧沐兒睡得都挺好的。
他後知後覺意識到牧沐兒可能是因為沒有在自己身邊才會睡不著。
手裡還帶著軟綿綿的觸感,白堯低頭看了一眼,心裡了然。
他壓低了聲音,問:“你是不是沒有和他拉手?”
牧逸疑惑道:“為什麽要拉手?”
白堯沒有回答。
好像現在再怎麽和牧逸解釋,都沒有什麽關系。牧沐兒不拉手睡不著覺這件事,白堯自私地希望世界上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
這樣自己會是全世界唯一一個與他拉手的人。
很自私很霸道,白堯也明白。
和牧沐兒牽著手睡過那麽多次的覺,白堯還是第一次注意到自己能把他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手心裡,大小剛剛合適。
甚至溫度,觸感,都是他熟悉而又依賴的。
這是他的寶貝啊,丟了之後才知道心裡痛得難受。
他忽然間想起剛見到牧沐兒那時,他們一起睡覺的第四個晚上,牧沐兒上了床就找他手拉。白堯想逗他玩,問不拉手是不是沒法睡覺。
結果牧沐兒認真地點點頭,真誠地和他解釋:“因為會飄走,飄走了,就不好了。”
牧逸還在等著他說話,白堯輕哼了一聲,隨便答道:“你們海獺,睡覺不都得拉著手嗎?你和他說晚上還能見到的,他當然一直惦記著。你不讓他回來,他肯定會難過,會傷心。”
“他比你想象的要明白得多,有什麽事瞞著他,他一定會知道。”
“我沒……”牧逸停頓了一秒,改口說,“我以為他過一會就忘了。”
怎麽可能,牧沐兒關於白堯的什麽都記得,白堯要是和他說自己五分鍾後回來,牧沐兒會一分一秒地數著,直到見到他。
這隻小海獺心裡一直都裝著他啊。
“別騙他,你無論騙他什麽,等他明白了,他一定會傷心。”白堯知道自己不應該多說,但是卻沒忍住,把想說的話一股腦倒了出來,“我知道你是他哥哥,但六年了,他肯定變了很多。你不能用他小時候和他說話的方式哄他。”
牧逸許久才回答,聲音裡有一層說不清的情緒:“我沒想到……”
“你是他哥哥,別人想不到的事情,你都得考慮,照顧他是你的責任。”他終究是個外人,說多了不合適,但是白堯開口就停不下來。
他不敢想萬一牧沐兒走丟了怎麽辦,他還沒穿鞋,現在摔的這一跤並不嚴重,但是萬一把腿摔傷了呢。
餐館外面就是通往沙灘的樓梯,雨天路滑,萬一牧沐兒沒看清,從樓梯摔下去……
這種後果白堯一想心裡就一陣酸痛。
“他的心智可能還是個孩子,但他畢竟不是小孩了,有什麽事就和他說清楚,別把他當八歲孩子哄。”
“他是這樣的原因不是你的錯,但是你要對他有最起碼的尊重。”
白堯心裡泛起酸澀,胸口處堵得慌,一直蔓延到嗓子裡,他連著吞咽了幾口才勉強壓下。
牧逸被白堯說得啞口無言,臥室裡安靜了下去。
可能是覺得周圍有點吵,牧沐兒在床上翻了個身,皺眉哼了一聲。
白堯輕輕捏了捏他的手,用拇指一下一下摸著他的手背,牧沐兒這才漸漸放松下來,本能地往白堯那邊靠靠。
他比白堯想象的要更依賴自己很多。摿繇
白堯一半覺得擔心,另一半是抑製不住的喜悅。
誰都喜歡被依賴的感覺,白堯也不例外,更何況依賴他的是這個這麽好,好得不知道應該用什麽詞來形容的男孩子。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起了一點風,雨水被吹得傾斜,劈裡啪啦打在窗戶上,給屋裡的安靜填充了點吵鬧。
“你喜歡我弟弟?”這句話夾雜在雨聲中間,語調平靜,聽不出牧逸在想什麽。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