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生死之間有些事冥冥之中早就注定。
“早點睡吧,”蘇笑央讓他枕在自己柔軟的大腿上,輕輕撫摸著他有些扎手的頭髮,跟他說,“我上回就是隨口一說啦,就算不出去玩,在家裡兩個人看看紀錄片電影也不錯呀。”
他捉住妻子纖細的手腕,嘴唇貼上對方凸出的腕骨,低聲說:“笑央,我會想辦法。”
第70章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誠意感動了什麽神明,或是之前胡亂嘗試的哪個方法奏了效,有天早上起來,他像以往一樣出門去樓下買豆漿,蘇笑央追上來提醒他忘帶手機時,居然成功地把腳跨出了家門。
楊何寒睜大眼睛,愣著看了會抓著自己衣袖的蘇笑央,眼底晦暗的情緒一掃而空,喜悅充盈了他的胸腔。
他把蘇笑央瘦削的身子托著抱了起來,在樓道裡連著轉了幾圈,兩人的臉貼在一起,蘇笑央緊緊地抱著他的背,哈哈地笑著,說:“我就說嘛,別老擺著苦瓜臉,人得抱有希望,才能等到奇跡啊。”
他能清楚地感覺到愛人和生前一樣細膩柔軟的面頰,還有那烏黑如鴉羽的發絲散發的淡淡香氣。
或許是錯覺,他竟從鬼魂身上汲取到了一絲春日般的暖意。
第71章
楊何寒收拾了行李,換了號碼,切斷了和所有朋友的聯系,決心用剩下的積蓄帶著蘇笑央去遠方看看。
他擦拭乾淨蘇笑央的遺像,小心翼翼地把相框放進背包。
“要是別人看到你跟遺像吃飯,”蘇笑央蹲在旁邊提醒他,“可能會覺得你有病欸。”
“我就是有病。”楊何寒轉過頭,親了口蘇笑央白白的面頰。
蘇笑央聽了,又傻笑起來,反過來捧著他的臉狂親,說:“噢……瘋子楊何寒都跟鬼做愛了,和遺照吃飯也不值得奇怪啦。”
第72章
窗外下了雨,樹葉的青翠在蒙蒙水霧中暈染開,所有聲音都消弭在了淅淅瀝瀝的雨聲中。
路上撐著各色雨傘的人們行色匆匆,如同一朵朵飄搖在風中的花。
楊何寒聽到副駕駛的蘇笑央在哼歌,心中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寧。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蘇笑央繪聲繪色地講著少年時代的趣事,笑聲明朗,感染得他的苦瓜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一生的時間有30%是在休息,還有20%堵在路上,”楊何寒握著方向盤,抬頭看著前邊的紅燈,說,“再分出30%工作,10%吃飯洗澡。再除去爭吵、煩惱,發呆的部分,人只是為了守著剩下那一點有意義的時光活著。”
“哪有你這麽算的呀?”蘇笑央在旁邊笑,說,“對我來說,所有的時間都意義。”
楊何寒說:“因為你是樂天派。”
蘇笑央笑得更厲害了,伸了個小懶腰,說:“我活著的時候比你還悲觀啦,覺得只要能多呼吸一秒都是上天恩賜,每天睡前都得祈禱,希望第二天還能睜眼看到我的苦瓜臉老公。”
講到一半,他扭頭看向車窗外被大雨模糊的景色,停頓了會,才繼續說:“我覺得啊,只要能呼吸的時間,都是有意義的。那都是你給我搶來的時間,不是嗎?”
第73章
楊何寒把車停在了路邊,眉頭緊皺著,將額頭抵在方向盤上流淚。
“哎喲,你怎麽又哭啦!”蘇笑央拍拍男人的背,說,“當飄飄是不能呼吸了,可我現在超開心的,能夠一天到晚都黏著老公欸。”
楊何寒沒抬頭,悶聲說:“我想哭會。”
蘇笑央把他的腦袋抱到懷裡,哄了他幾句,嘟囔說:“從小到大都這麽愛哭。我媽還說我是你的跟屁蟲,明明是你老黏著我。”
楊何寒覺得他老婆的笑點總是很奇怪,就比如剛安慰完傷心的他,蘇笑央又撲哧地笑了出聲,不合時宜地又講起陰間笑話:“我黏活人,你黏死人。”
第74章
在人聲鼎沸的餐廳裡,楊何寒把遺照擺到對面的空位上,給蘇笑央的玻璃杯裡倒上熱茶,渾然不覺周圍異樣的視線。
他早就習慣了,漂亮的蘇笑央一向引人注目。
蘇笑央正對著菜單流口水,撒嬌要他把上邊的招牌菜都點一遍。
他歎了口氣,說:“兩個人吃不完的。”
蘇笑央說:“沒關系,一人一鬼就吃得完啦。”
第75章
他們的車一直往遠方開。
看到海,看到繁花,看到被皚皚白雪覆蓋的山巔。
成群的雁鳥飛過無雲的蒼穹,一如他們十六歲時在天台拉著手仰面躺下時看到的景象。
第76章
沿著這條路跑啊、跑啊……
跑進舉辦婚禮的小小禮堂,跑進只能聽到風扇轉動聲的空教室,跑進播放著老電影的凌亂客廳。
髒兮兮的楊何寒抱著皮球,滿頭汗水地推開夢裡的門,看到被媽媽牽著的蘇笑央站在他面前,像隻漂亮的狐狸變成的小孩。
第77章
相遇後,所有盲目的時間都有了意義。
第78章 (*驅鬼師視角)
我請人把楊何寒家的門打開了。
空氣裡飄浮著細細的塵埃,顯然已經很久沒人打掃。
窗戶緊閉,因此香火味遲遲不散。
客廳的地板上是已經褪色的陣。
我四處張望著,發現原本擺放遺照的地方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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