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般胡思亂想著,不知覺中便已經跟著昊微來到三十三重天。
大抵是講究身份排場,昊微身上的黑色勁裝不知何時化作一身金絲鑲邊的白色華袍,腰束刻著流雲狀的同色腰帶,烏發則用墨玉冠束起來,鬢間邊邊角角都修剪的整整齊齊,看起來乾淨利索。
天馬像是早已在三十三重天外等著昊微,見到昊微出現便拖著馬車飛馳而來,昊微傾身坐進轎攆中。
轎子看起來不大,進來後卻發現別有洞天,內部竟宛若一座宮殿,寬敞開闊,雲煙嫋嫋縈繞。大殿內,茶水點心都備好在茶幾上。
司瀾宛若一個剛進城的人,睜著黑溜溜的眸子打量四周,昊微將他放到茶幾上,想起來他有段時間沒有進食了。
“餓了嗎?”
司瀾點點頭,收攏兩隻翅膀,爬到杯沿喝了水,然後又啄了兩口糕點。餓是餓了,但他此刻卻沒有多少吃飯的心思。
啻憂神君說的每句話,都像是驚雷,在他心中劈裡啪啦炸起來,雖然現在驚雷沒了,但心裡卻被炸的坑坑窪窪,難以平複。
他發現昊微比他冷靜多了,只在先前看到他被玉無瑕一劍刺中心臟的畫面時,情緒才有所外露,現下又是一副斂著神色,眉眼沉寂狀。
昊微端起茶幾上的杯子,飲了口熱茶,司瀾發現他拿的杯子正是自己剛剛喝過的。
他是化作「野雞」模樣,喝水的時候尖尖的嘴巴都塞到了杯子裡,想到這臉色有些尷尬。
昊微怎地這般不小心……
明明他的那杯茶就在跟前,也不知道是怎麽拿錯的。
他正想要提醒他,馬車外忽然響起行禮聲。
“見過陛下。”
路過的佛徒弟子見到昊微的馬車,紛紛向馬車恭敬拜見。天馬將馬車拖到三十三重天中間,才停下來。
司瀾被外面的聲音打攪了下,轉頭過時見昊微已經將茶水飲盡。而那塊被他尖尖的嘴巴啄了幾個窟窿的糕點,也被昊微吃了。
他嘴角囁囁,終是一個字也沒有說。
昊微將他揣到懷中,掀開車簾,走了下去。
他覺得不舒服,飛到昊微的肩膀上,這才注意到不知何時馬車後面跟了一眾仙家,烏壓壓一片,顯得前方的昊微像個老大。
而他站在老大的肩膀上,頗有幾分狐假虎威之意。
他不由在心裡吐槽昊微還挺注重排場的,在天界去哪兒都坐在馬車上,身後跟著一群天兵天將,好不威風。
但似乎昊微同他相處的時候,從未擺過譜,以至於有些時候他甚至覺得昊微像他的跟屁蟲,總是默默不說話,陪他闖南闖北。
昊微微微垂眸看了他一眼,他頓時止住胡思亂想,抬起頭望向前方。
無數佛徒跪在白茫茫的聖壇下念經,聖壇上迦恆佛祖端坐蓮花寶座之上,脊背垂下去,一隻手保持著立掌姿勢,面目不甚清楚。
在他身後,縈繞著一圈金色浮光,那光芒柔和莊重。
天空之上仙鶴徘徊,引頸哀鳴聲聲憐人。天空之下佛徒弟子們則雙手合十,閉著眼睛念著經為迦恆佛祖超度。
昊微按照禮儀率領百仙,為迦恆佛祖念完經,然後上前給迦恆佛祖上香,做完這些,他與善逝佛祖交流著話。
“前些時日吾還前來聽迦恆佛祖講經,卻沒想到不過短短數日,迦恆佛祖便圓寂了。”
善逝解釋道,“陛下,迦恆千年前種下一個因,如今便結下了這個果,此事之於他來說,也算是贖罪。”
昊微又道,“迦恆是因為受傷圓寂的嗎?”
“嗯。”善逝說完話,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昊微俯下身同善逝行了個禮告別,用兩人僅能聽得到的聲音和司瀾說話,“迦恆佛祖圓寂,這些佛徒弟子會在聖壇前進行七七四十九日超度活動。”
“怎地這般長?”司瀾還打算靠近迦恆佛祖施展一下淨穢咒,看看迦恆佛祖去世前的記憶,興許能找到些什麽。他覺得迦恆佛祖每一世都在五芒九霄陣法開啟前去世有些古怪。
昊微垂下眼:“這是三十三重天的規矩。”
“那能想辦法接近迦恆佛祖的肉身嗎?”
昊微看了一眼聖壇中的人,“嗯。”
入夜之後,三十三重天被朦朧月色籠罩住,聖壇之上佛光不散,堪堪將聖壇下的情形照清楚。
虔誠的弟子們依然在合掌念經,綿綿不絕的念經聲盤旋在高空之中。聲音不大,可卻傳遍了整個三十三重天。
詭異的螢火仿佛是被誦經聲吸引,朝聖壇而來,弟子們閉著眼還未察覺到異常,等感受到不對勁時,已經陷入到螢火編織的睡夢中。
誦經聲戛然而止,世界也好似刹那間靜止了。
司瀾幻化出人形,和昊微飛向聖壇,落到迦恆佛祖的肉身前。
那肉身圓寂後,竟似一座雕塑不腐不化,低著頭,面目不甚清楚,只看得出側臉輪廓。胸前則掛著1080粒上品念珠,在佛光的照耀下映出點點星光。
司瀾合掌於胸前,道了聲「冒犯」後才伸手觸碰迦恆佛祖的眉心,開啟淨穢咒。念完咒語後,周身的景象瞬間發生變化,只是變幻出來的畫面卻是一片虛無,什麽都沒有。
昊微也跟著司瀾進入到幻境內,見此情形凜目問道,“這是什麽情況?”
“這……這代表迦恆佛祖早就死了,至少死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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