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怎麽會變成這樣?
難道是不想讓他們看到這對新人的模樣嗎?
司瀾忍下心中的震驚和寒意,看著這對新人拜堂成親,然後入住洞房,他也跟著走了進去。
婚房亦是布置得古怪,沒有床,卻有兩座墳墓。他走到墳墓前,看著上面寫的字,本以為會是一對夫妻的牌位,然而讀完上面的字後,才發現這竟然是繼子和繼母的牌位。
他抬起頭,看向婚房內那一對紙皮人,隱約明白這對新人的身份了,他們的關系本來是繼子繼母,可後來卻相愛了。
這段關系忤逆人倫,不為世俗所容許。
因此,參加這場婚禮的所有「人」,都被縫上了眼睛。那些「人」看不到他們,自然也就不會辱罵他們。
“君黎。”
低沉陌生的男聲忽然在婚房內響起。
司瀾心一驚,順著聲音轉過身,只見不知何時身後出現一個人影。
那人影隱隱綽綽,只看得見輪廓不見面目。鉛灰色的袈裟無風自動,胸前深褐色念珠垂下,無不昭示著來人的身份,玉無瑕。
司瀾看著玉無瑕的幻影,心跳快了一瞬,本能的斂眉屏氣,又聽到玉無瑕的聲音響起。
“這對愛侶,生前一個是二十五便守寡的年輕繼母,一個是剛過十六歲成年的繼子。兩人明明相愛,卻因為這層繼子繼母的關系,被世人視為違逆綱常,有悖世俗,遭受了殘忍的責罰,生生被扒皮墜河。”
“他們死後,怨氣不散,化作厲鬼殺了村子裡的所有人,縫住他們的眼睛,堵住他們的嘴,卻也因此受到懲罰,日複一日困在這裡,重複著他們生前結為伴侶的執念。”
“君黎,你說,他們做錯了嗎?”
玉無瑕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而來,裹挾著風塵仆仆的倦意,又帶著一股漫不經心的意味,似是在問他,又似是在自言自語。
這還是玉無瑕第一次同司瀾說話。
司瀾猜測這紙皮新人,應當是玉無瑕為佛徒弟子時曾經處理過的事情,想必是在那時,玉無瑕對這對紙皮新人的遭遇心生共鳴。
“你可知道他們如何解開這個懲罰?只要他們中有一人,心生動搖,不再想和另一人在一起,便能從這詛咒中解脫,重入輪回。可是,重複了一千次,一萬次,他們每一次都選擇牽著彼此的手,進入到墳墓中。”
“所以他們沒有做錯,錯的是這個世上的綱常倫理。便是會萬劫不複,他們也要與這世上的綱常倫理反抗到底。”
司瀾知曉玉無瑕說這些話,實則是在暗指他和迦恆佛祖的關系。
徒弟愛上師父,本就為世俗所不能容,更別提還是佛教弟子,實乃大忌中的大忌。
司瀾不敢輕易開口,怕觸碰到玉無瑕的逆鱗,隻道,“這世間雖然有很多不近人情,頑固僵化的規則,但亦有像我這樣反對的人。”
頓了頓,司瀾又道,“曲澤現在怎麽樣?”
幻影中傳來一聲笑。
“你破了這個幻相,入玲瓏山五芒陣,便自然能看到曲澤。不過,若是三日後再來,可能只看得到他的屍體。”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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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玉無瑕說完, 身影便轉瞬消散。
司瀾面容一寸寸繃緊,收斂著情緒,轉過身望著那一對紙皮新人。
他們的新房便是他們的墳墓, 二人回到各自的墳墓後又繼續重複著這一場景。
縫了眼睛的轎夫和媒婆去接新娘子, 年輕新郎官則站在喜堂前,等待著新娘子歸來, 拜堂成親, 入住墳墓。
若想破開這幻相,必須化解他們的執念。
這縷執念,又何嘗不是玉無瑕的執念。
玉無瑕送他入這個幻相, 大抵是想讓他也體會下這般感受。
司瀾正躊躇不知道該怎麽辦時, 幻相中的夜空硬生生被撕開一個口子,一道霞姿月韻般的頎長身影從破開的口子中走了進來。來人;
周身散發著淡淡的星光,襯得身形剪影如夢如幻,一步步走來時, 腳下生蓮, 邪氣俱散。
枯木林中頓時傳來驚恐的惡鬼尖叫聲。
司瀾沒想到,昊微竟然這麽快就從幻相中出來, 還能到這個幻相裡找他。昊微見到他無事, 緊繃的臉色稍霽, 詢問著話,“有無受傷?”
司瀾搖搖頭。
昊微欲帶他直接離開幻相, 司瀾卻指著迎親的詭異隊伍道:“這是玉無瑕給我出的難題。”
昊微看了一眼幻相中的畫面, 淡淡道:“這些應都是玉無瑕曾遇到過的事。”昊微先前所在的幻相是在洪流中, 父親選擇去救離岸邊遠的女兒, 卻沒有去救離岸邊咫尺距離的陌生孕婦。
那婦人死後怨氣不散, 將父親困在無盡循環中, 若要想解開循環,父親就必須舍小情,保大義,選擇去救陌生孕婦,而放棄自己的女兒。
但那位父親即使重複了成千上萬次,也依然每一次都堅定地選擇了自己的女兒,導致靈魂不得救贖,永被困在那一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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