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鋒身上還沾著未乾的泥水,像一個雷雨夜剛從墓地中爬出的鬼魂,楚逸塵在這一刻有種自己永遠無法戰勝對方的絕望感,他不住地發顫,便如十年前一般。
但伍鋒此刻似乎並沒有殺他的意思,除卻將他摔進屋中那一刻的凶暴,伍鋒並沒有再對他做什麽。
他只是踩過凌宏的屍身,站定到楚逸塵面前,以一種新奇且探究地神情打量著楚逸塵的臉孔。
“我真是小看了你。”伍鋒心情奇妙,這樣一個漂亮,柔弱,本該淪為其他男人玩物的樂伎,竟然是讓他們一次次失敗的罪魁禍首。
當他知道了內鬼是柏空後,再順著柏空推想一下幕後之人,很容易就想到了與柏空最親近的楚逸塵。
他離開莽山後便直奔京城教坊司,到這兒時雖然楚逸塵不在,卻讓他發現了一個徘徊在楚逸塵房間附近,似乎在等他回來的男人,對方明明是一身普通的下人打扮,細細觀察後卻能發現對方步伐沉穩有力,是個身手不俗的高手,這印證了他的猜測,若楚逸塵真的只是個平平無奇的樂伎,身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伍鋒出手擒下凌宏後,本不打算殺他,因為這一系列事情絕對不止是楚逸塵一個人謀劃的,單憑他楚望之子的身份,他做不到這些,他一定還有同黨。
伍鋒想從凌宏口中逼問出有用的情報,然而凌宏受過訓練,伍鋒試著刑訊了一番便知道從此人嘴裡撬不出東西,所以乾淨利落地滅口,反正總
歸還有楚逸塵,這樣一個樂伎或許聰明,但他絕對不像經過訓練的死侍暗衛那般耐得住酷刑,能嚴守秘密。
“你是聰明人,告訴我,你的同黨是誰?”伍鋒笑得和藹,可這笑容只會讓楚逸塵想到吐著蛇信的毒蛇,冰冷且陰毒。
楚逸塵急促地喘息著,他面色依然如先前一般驚恐,但在意識到伍鋒暫時不會殺他的時候,他心下恢復了一點思考的能力。
伍鋒不知道趙鄴,所以應該不是他們的人泄密,伍鋒找到這裡來,十有八九是猜的。他為什麽會突然猜到自己?是柏空,柏空暴露了,他順著柏空找到這裡。而最可能暴露柏空的,應當是伍俊,今日的計劃出了變故,伍俊沒能成功殺死伍鋒,反倒被伍鋒從他嘴裡得到了柏空這個線索,於是順藤摸瓜地找上來。
楚逸塵瞬息間猜到了今日城外的大致經過,他同時也意識到,他們的計劃其實還是成功了一部分的,比如對伍鋒的栽贓,否則現在伍鋒不會只有一個人來此,而且形貌如此狼狽,還沾著泥水,他一定也被伍勝懷疑了。
伍鋒想要從自己嘴裡套出情報來洗清身上的嫌疑,在拿到證據前自己都是安全的,所以……楚逸塵正想著對策,突然咽喉一緊,一雙鷹爪一樣的手扼住了他的喉管。
“自找苦吃。”伍鋒似在為楚逸塵的不識趣歎息,但他嘴角卻又揚著笑,像是猛獸嗜血,是一種刻在天性裡的惡毒,他其實很喜歡這種凌虐別人,看著別人在痛苦中戰栗的感覺。
硬如鐵鉗的手一寸寸收緊,窒息的感覺洶湧襲來,楚逸塵很快面色漲紅,因為缺氧而大口地吸氣,卻因為被卡住最致命的喉部而呼吸不能。
楚逸塵眼前陣陣發黑,他清晰地感覺到死亡在一步步逼近,生物本能讓他將一切和盤托出,換取活命的機會,理智則告訴他,不能說,一個字都不能說,什麽都不說他才真正的有機會活。
因此,他死咬牙關,一直到快要窒息而亡前,他都未吐露出一個字。
在楚逸塵即將喪命前,伍鋒突然又松了手,他哼笑一聲:“倒是有幾分骨氣。”
楚逸塵無暇回話,他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近乎貪婪地呼吸。
“不過,你以為你不說我就沒辦法了嗎?”伍鋒居高臨下地看著狼狽喘息的楚逸塵,笑容惡劣又輕蔑,“你的同黨,應該是那個小皇帝吧。”
楚逸塵內心一震,但他又隨即反應過來,不對,伍鋒是在詐他!
第41章
楚逸塵努力掩飾自己的神態變化, 可伍鋒早已將他的一切反應都看在眼裡,伍鋒低低地笑說:“你掩飾也沒用,三王為什麽突然聯合?有誰能說動三王在此刻突然動兵?在所有你能接觸到的人裡, 除了小皇帝還有別的人選嗎?”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即便後背上都是冷汗, 但楚逸塵還是努力抬著頭,用一種好似勝券在握的語氣威懾說, “你沒有證據!在伍勝眼裡, 你現在才是跟我們一夥的!”
“你說得對。”伍鋒認同地點了點頭, 下一刻,他的語氣又變得危險起來,“所以, 你要給我證據。”
“細雨樓那些人遭遇過什麽你應該也有所耳聞,你想從哪裡開始試呢?”伍鋒笑著說, “正好也讓我看看你的骨氣能堅持多久。”
“沒用的!”像是漸漸找回了主動權, 楚逸塵此刻竟然笑了起來,“書信我看完便燒了,這房間裡你搜不到任何東西,你就算殺了我, 我也給不了你想要的證據。”
伍鋒沉默了一瞬,在楚逸塵回來之前,他自然是早已在房中搜過幾遍了,確實沒有任何能稱之為證據的東西。
楚逸塵注意到了伍鋒的沉默, 便如抓住了什麽破綻,他乘勝追擊:“你又何必為伍勝這樣賣命?你是他的義子不錯, 但他的家業勢必只會留給伍俊, 你應當不會看不出來吧?是, 你現在是被重用,反倒是伍俊,什麽事都摻和不了,但這種重用是因為他對你更加疼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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