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對大致過程有一些猜測,但還是需要柏空做出一些補充,就比如柏空是如何找到他的,伍鋒眼下在哪兒,他通通不知。
柏空便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聽到柏空說是因為山洪導致計劃出現變故,伍鋒逃脫時,楚逸塵不由在心裡歎了一聲人算不如天算,這麽多日的布局因為這一場雨差點功虧一簣。
聽到伍鋒留下信件要挾柏空,柏空跑去宮中劫持了趙鄴寫信的時候,他又皺起眉頭,雖然感動柏空為他做的這些,但這樣做確實太魯莽了,這回怕是把趙鄴得罪狠了,回頭得想個辦法補救一下。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當務之急還是柏空之後跟伍鋒碰面時又發生了什麽,楚逸塵繼續聽下去。
柏空沒有詳細講他跟伍鋒的交戰過程,他含糊著一帶而過,隻說:“我帶著信去找他後,他不守信用,不肯告訴我你在哪兒,我們就打起來了,然後我打贏了,想逼問他你在哪兒,他跟我說把你埋在地下了,讓我自己去找,還趁著我被他吸引注意力的時候啟動了機關暗箭,我躲了一下,結果他就被自己的箭射死了。”
楚逸塵因為伍鋒死了這個訊息一怔,這個親手殺了他父親,帶給他莫大恐懼的敵人竟然已經死了?
他
說不上來此刻是什麽感覺,像是卸下了一塊壓在心口的大石頭,長松一口氣的時候,還有點空蕩。
他平複了會兒後,又問:“那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伍鋒至死都沒有說出他的下落,京城那麽大,柏空是如何找到他的呢?
“我在他靴底發現了一朵石榴花的花瓣。”柏空說。
他當時灰心喪氣地對月亮嚎叫了一陣,自覺不能就這樣放棄,起碼得再努力地找一找,萬一就碰巧找到了呢?
柏空這樣想著,去搜了搜伍鋒的屍身,想找出一些能指引方向的線索。
還真被他找到了,若是別的什麽花柏空可能會毫無頭緒,但偏偏是石榴花,前不久的七夕節,柏空就在那座石橋上,看過一株石榴樹,火紅的石榴花映著楚逸塵側臉的那一幕給了他很深的印象,所以在發現這朵石榴花花瓣後,柏空立刻就往石橋那兒跑。
他其實不確定京中是否只有這裡有石榴樹,也不確定楚逸塵是否被埋在這裡,他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跑過來。
從結果來看,他的運氣真的很不錯,他找到了楚逸塵,並且楚逸塵還活著。
“石榴花……”楚逸塵喃喃念著,他也想到了七夕節那一幕,一時間感歎因緣際遇的奇妙,若非他當夜一念心起跟著柏空去看花燈,又因為在燈會上答對了太多燈謎被柏空拉著跑,最後碰巧來到了長著石榴樹的石橋邊,今日大抵已經在塵土中永眠了。
當然,除卻七夕那一夜,他更大的機緣是遇到了柏空,沒有柏空,他或許會走上一條截然不同的路,更艱險,更苦痛,也更孤單。
幼年遭變,痛失雙親,自己也從前途大好的世家之子淪落成教坊司賣笑的樂伎,他這一生何其不幸,但同時,又何其幸運,能在這茫茫塵世中,遇見柏空這樣一個人。
楚逸塵沒再說話,他只是默默地摟緊柏空,將臉貼在對方的寬闊堅實的背脊上,在冷清月色下,由柏空背著,晃晃悠悠地往回走。
這一段路好像很長,像是人的一生那樣長,可又好像很短,楚逸塵尚沒有貪念夠柏空身上的溫暖,就已經到了地方。
柏空將他從背上放下後,楚逸塵看著狼藉一片的屋子,也不得不收拾起情緒,開始善後工作。
當然,不止是屋子的善後,還有今日所有的變局。
凌宏已死,屍體還擺在屋中,楚逸塵沒了跟趙鄴聯系的方式,但柏空甩掉了所有細雨樓的跟蹤從皇宮離開後,羅懷專程派了一個人盯住教坊司,因此柏空帶著楚逸塵回來後,趙鄴那邊立刻就收到了信,並且派來人同楚逸塵聯絡。
他派了不止一人,連同羅懷羅鵬在內的一眾細雨樓精銳都在此,進到屋中時眾人表面上還算客氣,但眼神都暗中緊盯著柏空。
楚逸塵心知是柏空之前做的事惹了趙鄴的忌憚,沒有一個帝王能那麽大度容忍一個人將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但好在細雨樓的人沒有直接對柏空動手,說明趙鄴為了大局還是選擇了暫時容忍,這就給了他緩和雙方關系的機會。
不等羅懷他們詢問,楚逸塵便大致跟羅懷他們說了自己被伍鋒劫走的經過,以及柏空與伍鋒交戰後伍鋒身死一事。
雖說伍鋒不是直接由柏空殺死,但這麽一個難纏的勁敵能夠被除掉,也是多虧了柏空,羅懷等人聽到此事時神色明顯緩和了許多,畢竟柏空劫持趙鄴也不是因為背叛,而僅僅是一時情急想救楚逸塵,如今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那麽眾人就還可以在表面上保持相安無事。
松了口氣後,羅懷心念一轉,說:“陛下寫的那份書信現在何處?”
那份書信是趙鄴的把柄,趙鄴特地吩咐了,找柏空把信要回來後就立馬燒掉。
這個楚逸塵就不知道了,他轉頭望向柏空。
“在伍鋒的屍體上。”柏空說。
這書信對趙鄴很重要,但對柏空就不是了,他當時急著去找楚逸塵,哪有功夫專程從伍鋒的屍體上把書信上再拿回來。
“我現在去取,順道把伍鋒的屍體處理掉。”羅懷立刻帶著人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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