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公子,且先留步。”說話的是個男人,卻聲音尖細,透著股說不出的怪異感。
“你是?”楚逸塵一邊問一邊觀察著對方,除卻聲音的怪異,對方身材細瘦,面容也比正常的男人顯得更加白淨,而且他似乎沒有看到喉結……
他為自己心底突然冒出的那個猜測一驚,同時還有不敢置信。
男人似乎也看出楚逸塵已經有所察覺,他並未多言,隻用尖細的嗓音笑笑說:“我家主人想請公子去茶樓一敘。”
他微微躬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楚逸塵思量一番,他是想去的,他想去驗證一下對方口中的主人是否是他所想之人,至於是否會有危險……楚逸塵覺得有危險的可能性不大,不然對方就不會是派這樣一個人來請,而且眼下的他也不可與過去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同日而語,他身上帶了他這段時間繪製的定身符,普通的凡人高手根本製不住他。
想到此,楚逸塵便跟著去了。
本該人來人往的茶樓很冷清,甚至不對外接客,直到楚逸塵進來時,門方才打開,楚逸塵注意到開門之人,以及在茶樓內穿行的夥計,看似都穿著普通的雜役服飾,卻都身材高大,步伐有力,呼吸沉穩,典型的武人特征。
他將自己手上拿的年貨暫且交給夥計,隨後就被領著去了二樓的一間廂房,廂房被改造過,裡面有著不屬於這個小鎮的奢華,地面上鋪了松軟名貴的地毯,房中四處還點了炭火,在這寒冷的冬季,這炭火將屋內烘烤得甚至有幾分炎熱了。
楚逸塵走進屋中,繞過擺在屋子正中間的屏風,他在屏風之後看到了一張早就有所猜測,卻在真正見到對方時依然萬分驚詫的熟悉臉孔。
“陛下……?”楚逸塵對著趙鄴說。
第83章
楚逸塵是無論如何沒有想到, 趙鄴會來這裡。
來這裡幹嘛呢?來找他嗎?
距離楚逸塵離京也差不多有兩個多月了,他離開前那會兒,趙鄴剛剛取代伍勝掌控京城, 朝廷中多的是人向他投誠, 為他獻計獻策,楚逸塵因病臥床時,趙鄴總共沒來探望過幾次, 偶爾來探望也是待不了多久,匆匆得像是走個過場。
後來楚逸塵悄悄離開, 雖然沒有支會任何人自己的去向,但趙鄴真想找他也絕不會找不到,可他到霧隱山這一路卻沒有遇到任何阻攔,或是尋人的消息,說明趙鄴壓根沒來找過他。
想來也是, 趙鄴忙著應付三王,哪有功夫來管他的下落呢, 楚逸塵對自己在趙鄴心中的分量看得還是很透的,雖說他和趙鄴也算是自幼相識,但真正論起來,會因為擔心他孤身上路遇到危險,又或者心疾發作無人照看, 而急追出來尋人的,唯有相識不過數月的柏空而已。
所以楚逸塵選擇留在山上時也沒什麽猶豫,對他而言, 山下並沒有什麽值得留戀牽掛的。
他當然也會在意雲墨和老師, 不過這兩人跟柏空不一樣, 不需要他長久地陪伴, 偶爾去信一封報報平安就好。
那麽,趙鄴之前一直不曾來找,現在又突然來到這偏遠的山野鄉鎮,是做什麽呢?
是三王之患已經解決了,趙鄴一統天下,高枕無憂時,突然想起自己這個老友,專程過來探望嗎?
不,不太像。楚逸塵久住山中,倒是不知道外界的局勢變化,但他不覺得趙鄴能夠在兩個月的時間就把三王擺平,同時他也不覺得趙鄴擺平三王后還會想到自己,乃至不遠千裡地專程過來探望。
那是趙鄴又遇到了解決不了的麻煩,來找自己問策?
也不像,因為若是如此,趙鄴大可不必親自過來。他身為皇帝,在天下未定三藩未平的局勢下貿然離京無疑是很危險也很魯莽的,先不談這一路上是否會遭到行刺,就說在京中,他剛剛掌控京城才多久,手底下人心思各異,其中說不定還有伍黨的余孽,這麽一離開,京城很大概率會出亂子。
趙鄴完全可以只派個親信來傳話的,他親自來這裡這件事楚逸塵怎麽想怎麽覺得不對,而且,楚逸塵觀趙鄴的臉色,也覺得有些異樣。
他記得他上一次見到趙鄴時,趙鄴面色紅潤,眉宇間滿是風發的意氣,終於除掉了伍勝,擺脫了傀儡之名,他正是放手施為,大乾一番偉業的的時候。
可眼下,楚逸塵再去看,卻見到對方眉宇間淨是鬱氣疲態,憔悴蒼白的面容上還夾雜著幾分久積沉屙的病氣。
屋子四周都點了炭爐,屋內的溫度已經很高,甚至讓楚逸塵都感覺有些熱了,但趙鄴手裡竟然還緊緊抱了個手爐,身上還罩著大氅,像是十分畏寒。
他此刻雙手捧著手爐正坐在茶幾邊取暖,見到楚逸塵進來,用這張蒼白沒有什麽生氣的臉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逸塵,你來啦。”
“陛下這是怎麽了……?”楚逸塵沒有寒暄,他直接發問。
因為這不太對勁了,這兩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麽?讓本該身強體健,正值壯年的趙鄴變成這般模樣?
“說來話長。”趙鄴苦笑了一聲。
“逸塵,坐下說吧。”他示意楚逸塵坐到茶幾對面。
楚逸塵依言入座,入座時,那領著他過來的太監十分有眼色地拿來一個軟墊,還對著他笑笑說:“公子,這屋內熱,把外衣脫下吧,奴婢替您掛起來。”
確實有點熱,楚逸塵想著這回跟趙鄴談話的時間應該不會短,便將外面罩著的禦寒的大氅解下交給了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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