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我,每日沐浴晨光,生長枝乾,便是修行,柏空則更簡單,他沒有一刻在修行,但也沒有哪一刻停止過修行,他站在這裡,便像是一縷山風,一片晨霧,天地中靈氣無時無刻不在流動循環,而他本身就在這個循環之中,是天地在帶著他修行,所以他修行起來比所有人都要快速。”
楚逸塵似有所悟,他喃喃道:“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
“正是此理。”柏樹妖說,“我記得你們人類中有位治水的先人名叫大禹,他當年治理黃河水時,也沒有妄圖以人力攔下這浩蕩江水,而是順其自然,引渠分流,畫符本也沒有那麽困難,所謂一點靈光變成符,你遇到這樣大的阻力,或許並非你天賦不佳,而僅僅是你用錯了方法。”
楚逸塵被一語點醒,確實,當他抱著莫大的決心再去嘗試時,反倒比前兩次失敗得更快,便如治水一般,堵不如疏,他越是要正面跟那股阻力頂撞,越是會遭受巨大的反噬,但是順其自然……
怎麽樣才能做到順其自然呢?
柏樹妖走後,楚逸塵便坐在屋中沉思這個問題。
思
索中,柏空突然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粥從外面進來,他將粥完端到床邊,說:“我給你煮了粥,趁熱喝點吧。”
柏樹妖說楚逸塵要靜養,柏空就主動承擔起了做飯的責任,只是他不會像楚逸塵那樣做出那麽多花樣,也不知道該在什麽時候放多少調料,所以他也沒有做得多複雜,隻做了最簡單最不容易出錯的白粥。
這倒是正合楚逸塵的胃口,他雖然吐出了淤血,到底還是有些不太舒服,要真弄大魚大肉來他也吃不下,不過他看著送到嘴邊的粥碗,卻沒有喝,而是對柏空說:“你到底是怎樣修煉的?”
他思來想去,順其自然,最能達到這一境界的應該就是柏空了,他想從柏空的修煉方式中得到點靈感。
可柏空愣愣的,過了片刻後才說:“就是這麽修煉啊……”
就像柏樹妖說的,他其實沒有哪一刻像人類打坐那樣專程去修煉,可他也無時無刻不在修煉,靈氣在天地中循環,也同時在他的丹田中循環,他本就是天地的一部分。
要讓他說怎麽修煉,他真的說不出個所以然,這對他而言就是吃飯喝水一樣,再尋常不過的事。
楚逸塵也知道柏空應該是自己也不太明白,他想了想,換了方法問:“我沒來的時候,你在山裡每天都做些什麽?”
這個柏空倒是能答了,他不假思索地說:“追兔子。”
楚逸塵:“……除此之外呢?”
“撿東西。”柏空說,“我在山裡見到漂亮的石頭或者花草樹葉就會撿回窩裡去。”
他一直有每回出門一定要往窩裡帶點什麽的習慣,雖然很多時候撿回來的都是一堆破爛,但柏空還是樂此不疲,他時而還會把這堆破爛送給柏樹妖一點,在京城時,他也幾乎每天出門回來都會給楚逸塵帶點吃食雜物。
楚逸塵:“……還有呢?”
“揍妖怪,磨爪子撓樹皮玩,玩累了就回窩裡睡覺,別的就沒有了。”柏空說,他以前的生活就是這樣的,吃飽了睡睡飽了吃,每天去外面溜達一圈巡視領地,撿點破爛回窩,如果有看不順眼的妖怪再揍兩下。
在下山以前,他一直沒有什麽煩惱,也不覺得這樣的生活單調,只是下山回來後,他每天會乾的事裡又多了一件懷念楚逸塵以及盤算下山探望的計劃,只是沒等他計劃好,楚逸塵就自己過來了。
聽完柏空說的全部後,楚逸塵:“……”
他沒有從中得到一點修行的靈感。
難不成要他也去追兔子撿破爛揍妖怪磨爪子嗎?
不,等等,好像也不是全部都不行?楚逸塵思索了一陣,突然說:“你之前那個窩在哪兒?帶我去看看吧。”
“好。”柏空答應了,不過不是現在,他道,“等你身體恢復了就帶你去,你先把粥喝了。”
此事確實也急不得,他三天內都不能再動靈力,也不能再嘗試畫符,所以楚逸塵也不急於一時,他依言接過粥完,將這碗溫熱的米粥慢慢喝完了。
他臥床休息了兩日,其實第二天時,他便已經可以下床了,但柏空不讓,走了幾步便讓他繼續休息,所以楚逸塵隻得又躺了一天,到了第三天,他實在躺不住了,背都躺麻了,好在柏空這回見他下床時行動如常,沒有了前兩日的虛浮之相,便也沒再要他躺著。
中午吃過飯後,柏空便背著楚逸塵去了自己的小窩,因為顧忌著楚逸塵身體剛好不能受顛簸他沒有奔跑,而是在雪地上一步一個爪印,慢悠悠地走。
楚逸塵也不催促,他跟柏空一起穿行在這白雪皚皚的山林中,第一次發覺,這冬天死寂冷肅的山林,其實並不像他想的那樣安靜。
鳥兒在枝頭跳動,翅膀撲騰時偶爾會抖落樹梢上的積雪,松鼠從樹洞裡探出頭來,
它們在過冬前已經存了許多的乾果種子,但遇到像今日這樣天氣晴朗,氣溫回暖的午後,也會從洞穴裡跑出來繼續收集食物。
一隻松鴉鬼鬼祟祟地來到樹洞附近,它探頭探腦,確認主人不在後,叼起一顆松鼠藏著的乾果就跑,被恰巧回來的松鼠發現後,在地上“吱吱”叫了半晌,像是在痛罵這個偷它果子的可惡竊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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