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淑道:“一切都是按子姝的生辰宴去辦的。”
雲震知道慕容淑最疼小兒子,雲子姝的生辰宴總是盛大無比,若不是在皇宮腳下要顧及皇家顏面,只怕這場面都要蓋過皇室的生辰宴了。
他點點頭,牽過慕容淑的手說:“勞煩夫人好好操辦,讓小殿下開心開心。”
有些話,他沒有點得太清楚,慕容淑也不會過問太多。
因為這場將要到來的生辰宴,雲府上下都充滿了歡快的氣息。
可到了生辰這日,宮中卻派了人來接湛小淺。
“是太子爺的意思。”那太監說,“太子爺在宮中為小殿下設了生辰宴。”
既然是宮裡的意思,雲家也不好說什麽,慕容淑早有此預料,因此也不意外。
只有雲子姝被潑了冷水一般,他抓著湛小淺的手不肯松開,嘀咕道:“我也想跟小淺哥哥一起過生辰。我給你準備了禮物。”
湛小淺沒法把他一起帶進宮,隻好摸摸子姝的頭頂,許諾說:“我今晚一定會回來的。”
雲子姝得了這句承諾,才甘心松手,看著小淺哥哥坐的馬車往皇宮而去。
湛小淺被接進了富麗堂皇的北宮,見到了他無比想念的父親湛宣。
湛宣抱起小淺,同他說了抱歉,那日本該去雲府看他,卻因為前線戰事耽誤了,湛小淺緊緊抱住父親的脖子,頃刻間就原諒了他的爽約。
湛宣給湛小淺的生日宴遠比雲府更加盛大隆重,他將湛小淺帶到了皇帝和百官面前,承認了湛小淺的身份,並將他的名字改為“繾”,正式將他寫入皇室族譜,還給他封了王爵。
這些榮華富貴,湛小淺根本沒有概念,他隻惦記著桌上那道蜜汁鮑魚是雲子姝會喜歡的菜式,也怕自己的新名字太難寫,讓子姝頭疼。
晚宴過後,還有一場熱鬧奪目的煙火。
湛繾在這場煙火的掩護下,跑到了安寧殿外,想與父親說母親生前要他帶的話,他走到門口時,聽到父親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湛繾今日有了爵位和皇室身份,再去換回湛堯,西狄總不能不肯。”
趙聞將軍似乎是在爭論:“殿下真就打算這樣交換嗎?其實也不是不能跟西狄打。”
“怎麽打?!”湛宣懊惱地質問,“光是除一個端蘭部落都難比登天,耗盡軍力,西狄反撲得如此厲害,堯兒還被他們抓了,本就沒有多大的勝算,如今還投鼠忌器,我不可能拿堯兒的性命開玩笑!”
“可...可小淺也是殿下的骨血啊!”
“他是西狄人所生,有一半外族血脈,那雙眼睛更是怪異至極!他怎麽能跟堯兒比?”
“殿下,可是!”
“別勸了,我心意已決!”湛宣一錘定音,“明日一早,就把湛繾送去邊境,送去西狄人手中,把堯兒換回來。”
“......”
冰涼的手無措地在胸口抓取,什麽都沒抓到。
湛繾才想起來銀輝神木已經送給子姝了。
他轉身離開,逆風而逃,淚水鋪滿臉頰,下台階時摔了一跤,動靜很大,磕傷了額頭,但他馬上自己爬了起來。
母親不在,沒有人會來扶他。
母親不在,也沒有人會來愛他。
父親是個騙子,要把他重新送回西狄的地獄裡去,去換回他最疼愛的兒子。
湛繾擦去擋住視線的眼淚,淚水很快又凶猛地積蓄起來。
他拚命地逃,逃出皇宮,身後喧囂一片,有人在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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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花還在放。
雲子姝在雲府門口也能看見宮裡的煙花。
陪在他身邊的雲非池說:“你看,他今年的生辰一定過得很開心,太子殿下也很愛小淺。”
雲子姝天真地問:“就像爹爹愛子姝一樣嗎?”
雲非池笑著道:“是呀,天下哪有不愛孩子的父母呢?”
雲子姝開心地笑起來,他起先還擔心,小淺哥哥去宮裡會受委屈,看到這場絢爛的煙花,他才確信自己多慮了。
“小淺哥哥說,今晚一定會回來。”雲子姝看了看自己的衣著。
他今日纏著母親換回了一套男兒裝扮,頭上不再梳各式發髻也沒再戴任何珠翠,衣服也從羅紗仙裙變成了霧藍色穿銀絲的衿袍,眉宇間稚嫩的英氣在這套衣服的襯托下不加掩飾地展露出來,靠著夜色掩護,極少有外人察覺,雲三小姐是個俊俏的小公子。
雲非池提醒他:“說好了,今夜給他驚喜後,子姝要乖乖換回羅紗裙。”
“嗯!”雲子姝用力點頭,他摸了摸脖子上的銀輝神木,小淺哥哥把最重要的信物都送給了他,他又怎麽能繼續欺騙小淺哥哥呢?
他要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分享給他,他要讓湛小淺知道,他說的“並肩作戰,保家衛國”絕非戲言,他是男孩子,是可以和他一道上戰場殺敵的!
他求了母親好久,軟磨硬泡,撒嬌賣乖,無所不用其極,終於讓慕容淑松口,許他今夜做回雲三公子。
雲三小姐的字是“靜女其姝”的姝,雲三公子的字是“璿璣玉衡”的璣。
雲子璣之所以沒從哥哥們的“非”字,是當年那位高人說“非”字與他的命格不合。
“今夜我是子璣,不是子姝。”
他滿懷期待地望向北宮的方向,等著小淺哥哥來,他知道小淺哥哥一定不會讓他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