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笑著答:“君上也起了,再過一會兒就是早朝的時間了。”
雲子璣就是掐著早朝的時間起的,他同蘇宮令道:“傳膳吧。”
蘇言笑著應下。
湛繾聽說子璣起得跟自己一樣早,龍袍都沒穿好就踏著昨晚的雪進了內殿。
“你怎麽不多睡會兒?可是昨晚睡得不好?床不夠軟?”
湛繾一通詢問,幾乎要衝過去打幾下龍床,指責它沒讓雲子璣睡一個好覺。
龍床:“.......”
“不怪床。”雲子璣抬手抓住湛繾的衣領,替他理了理,“陛下今日要早朝,我起來陪你用膳。”
湛繾:“!”
他受寵若驚至極:“子璣有這份心意,是朕三生修來的福氣。”
雲子璣輕笑:“這算什麽福氣?”
湛繾溫柔之至地看著他,只有他明白,眼下這朝夕共處的時光,是他花了兩輩子才醒悟過來要珍惜的福分。
喜悅很快被心疼蓋了過去,他抬手撫摸雲子璣的臉頰,看著他眼下淡淡的烏青,心疼道:“沈勾說你要休息好,明日別這樣早起了。”
怕他不聽,湛繾特意拔高聲調:“以後每日早晨,誰都不許驚擾帝妃休息。若是讓朕看出帝妃睡得不夠或是不好,侍候他的人通通都要問責!”
今早叫醒雲子璣的山舞仿佛膝蓋中箭,殿內所有宮人都下跪接了這道聖諭。
“陛下,你不必如此。”雲子璣覺得這太誇張了。
“你在家裡睡到何時,在宮裡也能睡到何時,就算是日上三竿還在被窩裡都沒事。”
雲子璣眉心一動:“可宮裡有宮裡的規矩,我不該成為特例。”
“你就是特例。”湛繾捧著雲子璣的臉頰,堅定寵溺地道,“子璣在朕這兒,永遠是獨一無二的特例。”
寶石一樣的眼睛溢出明晃晃的喜歡與偏愛,令雲子璣無所適從,他輕輕推開湛繾:“...陛下快用早膳吧。”
湛繾覺得,能讓子璣歡喜害羞,比打勝戰還要有成就感。
用早膳時,湛繾一邊留意子璣的喜好,一邊毫不避諱地提起前朝的政事。
“昨日你給朕提了個醒,朕今日會命人複查朕登基這半年來所有的選拔考試,不僅僅是太醫院的醫官考核,還有三省六部新晉官員的選拔成績,如果有貓膩,可以順藤摸瓜,查出不少汙泥髒垢。”
“選拔公平公正才能順應民心,陛下在這件事上無論如何計較查問,也沒人敢非議過多。倘若有人敢出面製止,無異於自投羅網了。”雲子璣說完,咬了一口肉包。
湛繾笑道:“正是如此。對了,今日朕會正式複你二哥的官職,將他提到正三品的樞密院少卿一職上,之前因他對朕出言不遜,朕才貶了他的官銜...”
“二哥不是有意的!”雲子璣急著解釋,連肉包都放下了。
當日那道召雲子璣入宮做帝妃的聖旨頒進雲府時,雲非寒喝了幾口悶酒,竟敢直接衝進宮裡,把湛繾罵了個狗血淋頭,說他恩將仇報,折辱雲家,又說他好色貪性,總之什麽大實話都敢往外蹦。
湛繾那時也是氣急了,直接剝了雲非寒的爵位,還將他貶為六品小官,離被貶出京僅差一級,後來是雲國公親自去宮裡告罪道歉,湛繾才勉強保了雲非寒一絲體面。
這已是半年前的事了,湛繾如今想起來,哭笑不得:“朕覺得二舅罵得極對,極好。”
雲子璣以為自己聽錯了,皇上竟然稱二哥為二舅?!
雖說論輩分理應如此,但帝王哪可能真把臣子視為自家人啊?
“你最近怎麽總喜歡被人罵啊?”
雲子璣嘀咕起來,嘀咕得太大聲了,湛繾全聽見了。
“朕隻喜歡被你罵,當然了,真心愛護子璣的人指出朕的不是,朕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湛繾想了想,誇讚自己:“這就叫廣納忠言。”
雲子璣心中嘀咕:這叫欠罵。
他面上還是乖巧溫順,埋頭把碗裡湛繾給他舀的冰糖湘蓮吃光了。
用完早膳,湛繾便得去上早朝,他走出正殿時,又轉了回來:“按禮製,今日該去見太后,子璣,你若不想去,朕讓人去告知一聲。”
如今他早已不把永寧宮燕氏放在眼裡,自然也不想敬重,已是連面上的功夫都懶得做了。
雲子璣看這位皇帝是真不打算當孝子了,雖然不知湛繾為何性情大變,但他自然不敢那麽為所欲為:“若不去,只怕外面的人傳得難聽。”
湛繾知他會這麽答,便說:“那就等朕下朝之後陪你一道去,有朕在,她不敢為難你。”
雲子璣不想他為自己考慮得如此周全,心中小小感動,點了點頭答應:“好。”
湛繾熟知燕氏手段之陰毒,特意對蘇宮令道:“蘇言,你今日就在帝妃身邊侍候,太后那裡要是有人來傳什麽話,你應當知道如何應付。”
蘇言低頭應下:“奴婢明白,奴婢一定照顧好帝妃。”
湛繾這才放心,踏出正殿沒走幾步,忽然又折了回來。
雲子璣正走在他身後,一時不留神直接撞進湛繾懷中。
溫暖的手捧住雲子璣的臉頰:“昨夜是朕唐突了,帝妃別生朕的氣。”
雲子璣:“...微臣不敢生陛下的氣。”
湛繾不滿意這個答案,可以是不想,不會,唯獨不能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