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那麽恨他嗎?”花眠越終是按捺不住地問道。
“我的決定,不光是厭惡他的所作所為。”祁決的身影隱在夜色中,顯得有些晦暗不明。
“我有不得不同意的理由。”祁決沉默片刻,開口道:“我無法信任他。更不能拿天下蒼生來冒險。”
“我只是擔心你會後悔。”
“我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初選擇相信他。”祁決道。
“阿決,當你喜歡一個人之後,你的所作所為看似在懲罰他,保不齊最後都會懲罰到自己頭上。”花眠越看著祁決的背影輕歎道:“你不要說你已經不喜歡他了,我不信。”
“我確實還喜歡他。”祁決自嘲一笑,“可世上還有許多比喜歡更重的東西,譬如責任,譬如信仰。我相信如果蘇明禦是我,他和我的選擇會不謀而合。”
花眠越知道祁決心意已決,不再多言。祁決走至偏院,解了蘇明禦的穴道。
蘇明禦劇烈地咳嗽起來。祁決封住了蘇明禦的另一個穴道,握著蘇明禦的手腕,將他帶到萬國光寺的底層。
智禪大師,許望平和任雲霏已在此地等候多時。
智禪大師按下開關,眾人坐著吊梯下到了地下的暗道。
其實就算祁決不封住蘇明禦的穴道,蘇明禦也早已虛弱得無法反抗,他覺得這真是多此一舉。
這裡陰暗得跟幾年前囚禁自己的囚室一般,蘇明禦下意識地想握住祁決的手,可祁決禁錮著自己的手腕,動彈不得。
他只能偏過頭去看祁決,仿佛感受著此地唯一的光與溫暖。
哪怕祁決此刻對自己毫無溫情可言,可至少他不會傷害自己。
他們很快就來到了一座囚牢,將蘇明禦拷上鎖鏈。
任雲霏繞著蘇明禦走了一圈,看了下鎖鏈:“萬國光寺的鎖鏈怎麽是普通的鎖鏈,萬一讓這魔頭逃跑了該如何是好。”
智禪大師道:“這個囚室已經建了許多年,如今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更好的材質來打造鎖鏈了。”
許望平面色陰沉地跟著智禪大師走出囚室,半響開口道:“我還是覺得任小兄弟說得對。等到這魔頭衝破穴道,一定會從這裡逃出去。”
“那麽依許掌門的意思……”智禪大師詢問道。
“為今之計,只有給他穿琵琶骨了。”許望平長吟道:“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徹底失去逃出去的可能。”
“許掌門此舉未免過於殘忍。”祁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祁少俠能保證他不逃出去嗎?你難道還能整天整夜的不吃不睡,永遠地守在這裡陪著這魔頭?”
祁決被戳中了痛處,蘇明禦詭計多端,只有此舉能讓他徹底無法回到聖明教。
他知道此法確實可行,只是下不去手。
祁決握在白源劍上的手不自覺地收緊,心中似有萬般情緒糾纏在一起。
任雲霏道:“話雖如此,誰去做這件事呢。我是不敢靠近他,我覺得他現在就能衝破穴道。他在石台以一敵十,那些人可都是波斯教的個中高手。”
“既然如此,就由老身來。老身這些年的功夫也不曾落下多少。”許望平從暗道的牆面上取下器具,祁決死死地按住許望平的手臂,力量之大,幾乎要讓許望平懷疑他想將自己的胳膊擰下來。
“祁少俠,冷靜、冷靜。”許望平痛得不可自抑,忙不迭道。
祁決回過神來,微微地松開了手:“抱歉。”
“我來。”祁決道了一句,許望平見鬼似的將器具遞了過去:“你來,你來。”
祁決接過冰冷的器具,卻像拿著一個燙手的山芋。
只是限制他的行動,之後完整取下,就不會對身體造成影響。祁決不斷地寬慰自己。
他害怕別人沒輕沒重,又何嘗不害怕自己會控制不好力度。
蘇明禦的渾身沒有力氣,他輕輕地扯了扯那根鎖鏈,沒能掰開。
這裡陰暗潮濕,勾起了他一些不太好的回憶。
他不自覺地抱緊自己,蜷縮進角落裡。
“你的穴道已解,竟然沒有趁機逃走。”祁決推開牢門,一眼就看見蜷縮在角落裡的蘇明禦。
“祁哥哥。”蘇明禦抬頭看見祁決,黯淡的雙眼裡出現了一絲光彩:“祁哥哥,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我暫時不回聖明教了。”
祁決走至蘇明禦的身前,俯下身來:“我如何相信你。你對我撒了多少謊,恐怕連你自己都忘了吧?”
“祁哥哥,我不想待在這裡。”蘇明禦低聲道,聲音中帶著幾分不易覺察的顫抖。
“你只能待在這裡。”祁決和蘇明禦離得極近,他的聲音並不冷,甚至給人一種溫柔的錯覺。
蘇明禦卻聽出了他語意中的堅決,他抱住祁決,長長的鎖鏈在冰冷的地面上發出刺耳的聲音。他的臉貼在祁決的耳側,像抱著囚牢裡唯一的溫暖:“你把我帶在身邊,看著我。我絕對不逃走。”
“我如何能全天全夜,不眠不休地看著你。”祁決的話語冷了下來:“還是指望你可以說到做到,寸步不離我的身側?”
祁決的外衫被寒氣浸透,蘇明禦隻覺得這股寒氣似要透過肌膚滲入自己的內裡。他的指尖像凍僵了般不自覺地活動了一下,觸到了一個更加冰冷的機械。
蘇明禦這才看清祁決手中的器具,他的頭腦有些發懵,不可置信地看著祁決,小心翼翼地問道:“祁哥哥,你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