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禦抽回手,順其自然地扮演了一個受害者的形象。
他有些累了,受到藥性的影響而犯起了一絲困意,這點困意落到祁決眼中便顯得有些茫然無措。
祁決的心中已經有了個罪魁禍首。並且這個罪魁禍首還和自己有著直接關系。
一股極大的愧疚感幾乎要將祁決的內心填滿。
祁決的腦海中浮現出蘇明禦夢魘發作時的場景,一個夜半時分還放不下過去的人,如今卻因為自己要再次面對兒時可怕的經歷。
祁決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安慰他才好。
他伸出手,想抱抱蘇明禦,卻又怕太過唐突。
猝然受到驚嚇的人可能會下意識地保護自己。
蘇明禦的指尖觸到祁決的衣袖,帶點強勢地將他拉了過來,略帶委屈地將頭靠在祁決的肩側。
祁決略微放下心來。
“沒事了,都過去了。”祁決安慰道,他輕輕地搭上蘇明禦的後背,慢慢地摟過他拍了拍。
一隻手輕輕地安撫著他的頭髮,他自認明明不喜歡蘇明禦,心中卻莫名地有些心疼,交雜著先前的愧疚,讓他放心不下。
可能任何一個人因自己遭遇了這種事情他都無法無動於衷。
他想立刻找到任維余算帳,可他現在卻無論如何也無法說服自己丟下此刻的蘇明禦。
“他們全都死了,你不用怕。”祁決原本清冷的聲線此刻聽起來卻相當溫柔。
蘇明禦輕輕應了聲,雙手抱著祁決,低低咳嗽了兩聲,祁決摟著他,輕聲建議道:“我們回屋去好不好?”
第13章
他們仔細觀摩,後經眾弟子研究後發現練此神功與葵花寶典無異。
蘇明禦點點頭,祁決松開了他,靜默地站在一旁等著蘇明禦的情緒緩和下來。
冷風吹過蘇明禦的臉頰,蘇明禦活動了下手指,感覺體內的藥效在逐漸散去。他從倚靠的牆面上起身,祁決似有所感地與他並肩而行。
兩人間隔不過咫尺,蘇明禦極其自然地拉住祁決的手。祁決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卻感受到他指尖的點點涼意,不像冰,像玉,還是那種極陰的玉。
祁決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原本打算甩掉的念頭被壓了下去。
他沒有回握蘇明禦,卻也沒有松開他,隻任由他牽著。
祁決的穿著也很單薄,但由於內力深厚,哪怕指尖被風吹得帶點微涼,手心卻總是溫熱的。
祁決沉默著,眼神遊離地看向天邊零落的星辰。
他一向如此,面對自己無法回應的過於深刻的感情,雖然內心清如明鏡,卻會裝作不明所以的樣子保持沉默,這樣可以避免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蘇明禦的指尖有時會略重地掃過祁決的指腹,祁決想他只是想從自己這裡尋找安全感罷了。
而自己能給他的也只有安全感了。
蘇明禦推開門,憑借著記憶在一片漆黑的屋內點亮了燭燈。
祁決不是第一次來到蘇明禦的房內,早在來到蘇府那晚,他便已經闖進來過,如今房內依然充斥著他熟悉的安神香的氣息。
祁決坐在桌案旁,目光落到床頭的機械報時鳥上。這隻機械鳥所有錯綜複雜的零件都被它栩栩如生的機械外殼所覆蓋,還比尋常市面上的小上一倍不止。
祁決知道,越為小巧的機械對於零件精密度的要求越高,也越難拚接和組裝。
祁決看向蘇明禦,略帶好奇地詢問道:“這是你做的?”
蘇明禦頓了頓,接話道:“無聊時做著玩的。”
祁決取過機械鳥,略帶懷念地觀摩著它的機關構造。
“小時候我祖父最喜歡做這個送給我了。”祁決思及過往,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笑容。
“這種機械報時鳥數年前才剛剛問世。”蘇明禦的眼裡似有光般,像談起自己極其向往的東西,難得情真意切道:“你祖父他一定是個很厲害的人。”
祁決笑了笑,沒再接話。蘇明禦此刻的模樣似乎已經全然忘卻了方才發生的事情。
但他第一次見到蘇明禦時,蘇明禦的表現便相當沒心沒肺,較之現在有過之而無不及。任誰也想不到這樣的人會夜夜噩夢纏身。
蘇明禦脫去外衣翻身上床,接連咳了數聲,咳得有些撕心裂肺。
祁決遞了杯熱茶給他。
“你要不要先睡會兒?”
“嗯。”蘇明禦輕輕應了聲,接過熱茶一飲而盡。
他原本便有些困意,不出一時半刻便睡著了。
柔和的燭光下,蘇明禦躺在床上,如瀑的黑發垂在肩側,整個人像隻小貓一樣慵懶地微弓著身子,身體略微有些起伏,平穩地呼吸著。
祁決看著蘇明禦安靜的睡顏,忽然覺得此人真是好看,溫柔地把他放在被外的手收進裡面,將被子往上拉了拉。
他想自己要是有個這樣的孩子,肯定會把他寵得無法無天。
可蘇明哲看上去對他卻並不上心,包括蘇府裡的下人們。下雨了沒人來接他,一場風寒硬是拖了好幾天,手腕上的紅印也沒人給他上藥。
實在是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可惜祁決沒時間也沒立場深究,他待不了多久,白楚清現下在外練劍,回房後獨自一人肯定難以入眠。
祁決確定蘇明禦無礙後便放心了,原本因愧疚而拉緊的弦徹底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