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禦把陰陽冊收進懷裡, 他沒有說話,行動卻已證明一切。
祁決也不再多言,幾乎是瞬間, 白源劍的劍鋒就出現在蘇明禦的眼前, 蘇明禦用機關扇抵住白源劍的劍鋒。
扇骨被砍出一道極深的凹痕, 幾欲散架。祁決的手上還在不斷地施力。
蘇明禦抵擋不住,只能順勢抓住祁決的手腕借勢往外化力。
祁決頓覺手腕上的勁像被人化解了般, 一時無法凝聚。隨後被人輕輕往外一推,蘇明禦就在這瞬息之間躲至幾米開外。
“原來你連自己的真實實力都隱藏了。”祁決看著蘇明禦道,他看似冷漠, 眉眼間卻有一絲掩不去的傷痛:“你到底騙了我多少?”
蘇明禦相比於身上的傷,更忍受不住祁決的話語。他滿心愧疚, 卻開不了口說自己對他是真心的。
如果一個人除了喜歡二字,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謊言,誰又會相信他是真心的。
“你這功法應該隻對近身有效果吧。”祁決淡淡地說道, 握緊白源劍朝他的方向揮去。
蘇明禦閃身躲避,白源劍的劍氣擦著他的耳畔而過,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極深的坑痕。
祁決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迅速看出敵人的劣勢,蘇明禦自知不能大意輕心,不然一切前功盡棄。
可祁決的劍招太快, 他先前看過幾次, 也研究過,躲避起來卻依然有些困難。
不過片刻光景, 他的身上便被劃開了好幾道口子。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蘇明禦索性不躲了。
他迎著祁決的劍光而上, 白源劍的劍氣卻不再凜冽, 好似削弱了幾分, 還特意避開了致命部位。
就在這片刻功夫,蘇明禦借助輕功近身,跟祁決貼身過了幾招。
他心中所想只是限制祁決的行動,如果能趁機奪過白源劍就再好不過了。
祁決的掌法在武林中也算上乘,可直到他和蘇明禦過了幾招,他才發現蘇明禦的真實水平究竟有多高:“原來你的內力那麽深厚,虧我還以為你弱不禁風。恐怕你先前所說的長期服藥和受過非人的對待都是假的。”
他縱身向後一躍:“你給了我那麽多的驚喜,我是不是也應該還你個驚喜。”
“禮尚往來才是交友之道。”
蘇明禦被交友二字刺痛了下,卻聽祁決輕聲開口道:“你知道江湖中流傳的紫霧劍嗎?”
蘇明禦這幾個月來已聽過好幾回紫霧劍的大名,據說是霧山派的鎮派之劍。
只不過蕭玨也好,波斯教也罷,都沒有打探到紫霧劍的下落。
“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紫霧劍。”祁決的手拂過白源劍的表層,強大的內力被他注入劍表,劍身四周似騰起淡淡的紫霧,天地都變得昏暗起來。
這才是傳說中一拔天地暗的白源劍。
而白源,就是紫霧。
四面巨樹連根拔起,天地之間飛沙走石。
強勁的狂風席卷整片高山之巔,王瀚再也不敢圍觀,偷偷地從一側向外溜走。
祁決手中運力,強大的劍氣向蘇明禦襲來。
此刻的劍氣和先前的完全不可同日而語,明月山崖的崖頭被硬生生削去了一半,亂石紛飛。
祁決的劍招凌厲,形成全方位的碾壓,再不見任何心慈手軟。
蘇明禦的身上布滿傷口,額發被熱汗濡濕,一步一步被逼退至懸崖。
他一直沒怎麽還手,即便是生死關頭也還是在抵擋和防守。
祁決的劍再次哐當一聲撞上蘇明禦的機關扇。
他手中的機關扇已經裂得不成樣子了,如風中浮萍苦苦支撐。
“為什麽不動手?”祁決開口道。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蘇明禦略帶虛弱地笑道:“我動手了也打不過你。”
“可你不動手,我就會殺了你。”
祁決手中的力一點點施加,能依稀聽到金屬碎裂的聲音。
蘇明禦手背上的傷口迸裂,鮮血順著他的手腕滴落在碎石地上。
祁決不敢去看蘇明禦身上的傷口,隻專注地盯著他的眼睛。
機關扇在徹底碎裂前發出最後一聲哀鳴。與此同時,遠處的天空忽然綻起一朵煙花。
“祁哥哥,再見。”蘇明禦輕聲道,他忽然松開握著機關扇的手,向後仰去。
祁決心中一驚,下意識地伸手去抓蘇明禦。可惜連衣角都沒抓到,蘇明禦跳了下去。
崖下是呼嘯的風和層層疊疊的雲。祁決的腦海空白了一瞬,還未等他的感知回籠,一陣略帶噪雜的聲音從崖下傳來。
一隻巨大的機械鳥俯衝而上,穿破雲層,向遠處的朝陽飛去。
那機械鳥上立著兩個人,其中一人的背影他再熟悉不過。
“我到底在擔心什麽?”祁決自嘲地一笑:“他可比我想象的有本事多了。”
祁決看著鳥翼劃破朝陽,忽然想起那日蘇明禦說自己做過一隻更大的機械鳥,改日帶自己去看看,沒想到竟然是在這樣的場合看到。
更沒想到自己看到機械鳥從懸崖上飛上來的一瞬間想的竟然是風吹過他的頭髮,他會不會覺得癢呢。
祁決覺得自己真是可笑,他連痛都不怕,又怎麽會怕癢。
可憐自己還將他的謊言當真心。
祁決收回視線,轉身向山下走去,再也沒回頭看過一眼。
蘇明禦一路沉默著回了聖明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