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耍賴好麽?”祁決低笑道,淺淡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提醒一下,我的劍就在床頭。”
“這話說得,”蘇明禦扣著祁決的手腕一緊:“好像你下得了床似的。”
……
*
雪際燈會結束之後,一行舞女跟隨敬事房的太監來到了皇宮內禮樂司的住所。夜色已深,幾名舞女放置好行李後,敬事房的幾名太監便退了出去,不曾留意到燭火熄滅後的動靜。
王一嘯借著輕功一路躍行來到了乾清宮的簷上,他掀開簷瓦,忽覺身後一縷涼風刮過。
他縱身一躍,後退幾步於簷上站定。
不遠處的兩名手下此刻也已趕至他的身側。
“你是何人?”王一嘯的聲音壓得極低,顯然不想引起禦林軍和大內高手的注意,平添事端。
“來取你性命的人。”祁決拔出白源劍應戰。
幾人陷入混戰,禦林軍護衛已趕至乾清宮,卻難以加入戰局。
南疆的陰陽秘術亦正亦邪,修行之人擯棄了男兒的身份,身形如女子般輕盈如燕,卻又擁有女子所不及的力量。
祁決面對數人的圍攻,並不像想象中那般輕松。
苦戰了七八十個回合後,才終於結束了戰局。
“抓起來。”祁決知道這些人終究要交給大理寺處理,並未下死手。
這也是他苦戰如此之久的原因。對方都在置他於死地,他卻要控制好力度。
他收劍回鞘,途中路過倒地的幾人,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那人的臉上滿是塵土的痕跡,略顯沙啞的聲音中帶著些許悲涼:“沒想到公子竟是朝廷的人。”
祁決一開始便已認出了他,只是彼此既已是敵對的關系,就更沒有敘舊的必要。
那人似乎看出了祁決的冷淡,低聲道:“雪球和其他幾隻狸貓都還在那個院裡,我應該回不去了,可以麻煩公子幫我照顧它們嗎?”
“就當是我為公子留個念想。”
“我會幫它們找個好歸宿的。”祁決看了他一眼,清聲道。
“為……為什麽,”那人眼裡的光漸漸消散了:“公子不喜歡它們嗎?”
“我有要照顧的人了。”祁決淡聲道:“除非他很想收養它們。”
樹枝在風中傳來輕微搖晃的聲音,蘇明禦落至簷上,走至大理寺少卿的跟前道:“剩余幾名舞女也被盡數拿下,可以押回候審了。”
“是,王爺。”大理寺少卿道。
“哥哥,還不走嗎?”蘇明禦走至祁決的跟前,見一人正打量著自己。
蘇明禦從小到大見過的打量多了去了,並不在意。
祁決看著他,忽而道:“你想養貓嗎?”
蘇明禦愣了愣,轉而實話實說道:“不太想。”
“那就算了。”祁決道:“走吧。”
空中飄起了極小的細雪,落在臉頰上帶著點微涼的觸感,很快便融化了。
“哥哥,其實如果你喜歡的話,不必問我的意見的。”蘇明禦清聲道:“只要是哥哥你喜歡的,我都願意試著去喜歡。”
“我照顧不好它們,我連花都容易養死,貓這種生物還是太精貴了。”
“就算不精貴,也只有短短數十年的壽命。”蘇明禦開口道。
“我不太喜歡養寵物,任何寵物。”蘇明禦道:“總有一天它們會走在我前面,我不想承受這樣的痛苦。”
夜色中蘇明禦的聲音蒼茫而悠遠:“我不想將情愛系於一物上,變得患得患失。”
“但哥哥你不一樣,我太想擁有你,可以忽視掉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
祁決難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甜蜜有之,心痛亦有之,更多的卻是沉重。
發自內心的沉重。
可能愛有時候就是沉重的。
他一時間不知自己該作何回應,唯一明確的就是自己不想逃離,他甘願承受這樣一份沉重。
“和我成親以後呢?”祁決開口道:“你還是會有這樣一種感覺嗎?”
蘇明禦道:“我不怕哥哥不愛我,但我會時常擔心你受傷,擔心你被迫離開,擔心會降臨到你身上的病痛和意外。”
環境陷入寂靜,只有兩人呼吸噴吐出的冷氣。
“我沒有那麽嬌弱。”祁決沉默許久,才開口道:“你能從那麽多年的腥風血雨中活下來,我也能。”
“我會好好活著,在你沒有離開我之前,我絕對不會離開你。”祁決握過蘇明禦的手與他十指相扣:“你可以將所有情感寄托在我身上,我陪你,直到永遠。”
蘇明禦在一片雪花引起的蒼茫霧氣中,仿佛看到了幾十年後的光陰,那麽地清晰而真實。
正如手上傳來的溫熱的觸感。
“我信你。”蘇明禦側身抱過祁決,與他緊緊相擁,玩笑道:“不過,永遠是多久?”
這是個難以回答的答案,但祁決卻沒有思索多久,因為他知道,蘇明禦要的從來都不是答案。
他摟緊蘇明禦,在他耳畔輕聲道:“永遠就是,永遠永遠——”
——全文完。
作者有話說:
這麽久終於完結了,謝謝各位寶貝一直以來的陪伴,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