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出一聲慘烈的尖叫, 右眼猛然間捕捉到一抹模糊的身影:“你…你是誰?”
“你從山崖上掉了下來,要不是老身救你你早已斃命。”一個喑啞蒼老的聲音傳來。
“我眼睛…嘶…怎麽瞎的?”
“你掉下來的時候在灌木叢裡刮傷的。”那聲音陰惻惻地笑了兩聲:“是有人要害你嗎?”
“關你這個…嘶…哈…老妖婆什麽事?”李覽疼得就要在茅草堆上打滾:“止痛…止痛的……”
“老妖婆這裡可沒這東西,你忍著點吧。”
“婆婆, 婆婆…救…救我……”李覽慌亂地往前一撲,沒抓到那人的衣服, 反而半個身子撲到了床下,腰部像斷裂了般疼。
“呵。”那人掐著李覽的下巴一用力,將一顆藥推了進去。
李覽垂身喘息道:“多…多謝。”
“別急著謝我, 你這右眼不出半個月也要瞎了,老身也救不了你。”
“怎麽,怎麽會。”李覽伸出一隻手在眼前晃了晃,視野所見都像隔著霧般模糊不清。
“我要是瞎了,活在這世上…咳咳…還有什麽意思。”李覽的右眼裡布滿仇恨的血絲:“我要祁決, 還有那個蘇公子…給我陪葬。”
“哈哈, 哈哈哈……”身側傳來那老婦人的笑聲,陰森入骨, 令人不寒而栗。
“你笑什麽?”李覽憤懣道。
“老身有辦法幫你。”
……
情無涯跌跌撞撞地走入林中, 他的身上又添新的傷痕, 胸口為劍氣所傷, 嘴角溢出一行鮮血。
原先他只是不想讓李覽遭遇不測, 後來卻是實實在在地想跟祁決比上一場。
要不是遇到自家教主。情無涯的腦海中一閃而過祁決臉上的笑容和他握著劍的手摟住蘇明禦時親昵的動作,心中的信念出現了一點裂痕。
他想天下第一的劍客怎麽能有所牽掛,這樣的人只能成為自己的手下敗將。
蘇明禦和祁決在那片血跡附近搜尋了下,在一塊不起眼的地方發現了一小條破碎的衣布,和李覽今日所穿的顏色別無二致。
“這附近有人家嗎?”蘇明禦問。
淮昭的神色凝重起來,道:“只有幾個外族的巫祝偶爾會在附近經過,他們居無定所。最好不要輕易招惹他們。”
“這麽說,就算陛下落在他們手中也凶多吉少了?”祁決續言道。
蘇明禦看著祁決一臉擔憂的神色,莫名覺得好笑,也配合著他演。
“這些人行事完全看心情,是凶是吉並未可知。可他們對人並沒有多少的好感。”淮昭道。
“此話說得好笑,他們自己不也是個人嗎?”蘇明禦道。
淮昭凝重地搖頭道:“他們自詡為神。”
天雷照頭打了個悶響,密集的雨點掉落下來。
祁決脫下外衣罩在蘇明禦的身上,淮昭也看向蘇明禦道:“蘇公子快些回去吧。”
祁決和蘇明禦跟淮昭等人告了辭,狂風傾斜了大雨,卷濕了一切。才走了不過幾步,蘇明禦便低聲咳嗽起來。
蘇明禦的手上沾滿了冰涼的雨水,祁決拉著他狂奔至帳內。
雨水順著蘇明禦的衣袖,發絲,睫毛不停地淌下來。
祁決伸手剛抹去,便又流了下來。蘇明禦的眼裡也帶著霧氣,濕漉漉的。祁決的心跳得很快,幾乎不受控制。
隻好拿起一旁的乾巾遞給他:“你自己擦一下,我去給你拿衣服。”
蘇明禦擦幹了頭髮,伸手解掉外衣。祁決抱著衣服回來的時候,蘇明禦正脫到最後一件,和祁決對視時手上的動作頓了頓。
“害羞什麽,”祁決既無奈又寵溺地笑道:“要我幫你脫嗎?”
蘇明禦只是身體虛弱頭腦有些發懵,面對祁決的調笑自然想扳回一城。
“嗯。”他低低地應了一聲,撒嬌道:“哥哥幫我脫。”
祁決早就看蘇明禦的慢動作不太順眼,飛快地替他脫掉裡衣,又換了件衣服上去,然後把他塞進了被子裡。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和蘇明禦預想的全然不同。
他被埋在厚厚的被子下,猝不及防地打了個噴嚏。
“怎麽那麽嬌氣。”祁決微微垂著眼眸看他,掖了掖他的被子:“我去叫大夫來給你看看。”
隨軍的大夫很快便趕來了,診了脈也開了藥。
蘇明禦面無表情地將藥一口悶了,大夫又囑咐了幾句,便從帳內撤出去了。
“哥哥,這藥好苦。”蘇明禦低聲埋怨道。
祁決坐在床邊,手心覆蓋在他的手背上:“剛才怎麽不說苦。”
蘇明禦順勢靠在祁決的懷裡:“剛才有外人在,而且只有哥哥會疼我啊。”
蘇明禦不好意思似的笑了笑,聲音也輕輕的。
“我疼你也沒有辦法讓藥變甜。”祁決憐惜地看著蘇明禦虛白的嘴唇。
“哥哥親親我就不苦了。”蘇明禦將手指嵌入祁決的指縫裡,有一眼沒一眼地看向祁決。
祁決拿他沒辦法,輕輕貼上他的嘴唇,把他略帶乾燥的嘴唇潤濕。
“我感覺你像是要發燒了,喝了藥早點睡吧。”祁決輕聲道。
“可天都還沒黑,我睡不著,哥哥再陪我玩一會兒。”
“玩什麽?”祁決問得一臉正經,蘇明禦幾乎都懷疑他下一秒就要說蹴鞠還是投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