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無涯一路跟隨著他們二人,李覽今後可能還有用處,在教主沒有下達指令之前,他不能讓他出事。
更何況,方才看了祁決如此輕而易舉地回身劈斷巨木,他自己也有心和他切磋切磋。
“你是何人?”
“這個人我保下了。”情無涯清聲道。
祁決臉上的表情沒有多少變化,顯然並不把他的話當回事。
情無涯的左手上纏著一層又一層細薄的繃帶,他將繃帶解盡,露出左手上數十道細小的傷痕。
這些傷痕雖已結疤,看上去卻仍有些觸目驚心。
他用左手拔出長劍,劍身劃破虛空,劍鋒冷冽,冒著寒光。
鮮少有人能攔住祁決劍鋒的去勢,哪怕祁決方才隻用了三分力。
祁決斷定此人在劍術上頗有造詣。
果不其然,情無涯的運劍虛實交錯,招招藏鋒,每一次出招都含有數十種後手。尋常人恐怕早已迷失在他的點點劍光之中。
可惜祁決並不是尋常人,他循序漸進地抵擋了幾劍,不消片刻就發現了他劍法中暗含的規律和他下意識的習慣,劍走偏鋒地攻向他的命門。
情無涯抬劍去抵擋,祁決順著劍勢撞上他的劍身,手腕一用力,將他的劍挑飛了出去。
“你究竟是何人?”情無涯愣神道。
祁決沒有回答他,方才的過招其實隻發生在數十秒之間,李覽已然跑了十幾米,祁決追至李覽的跟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情無涯卻不死心,仍追隨而至,攔在祁決的面前:“我不會讓你對他動手的。”
祁決的耐心消磨了大半,一來二去,也被激起了鬥志:“我要殺的人,還從來沒有失手過。”
第107章
祁決隱約明白蘇明禦話中的意思,道:“我考慮一下。”
情無涯不再輕敵, 他意識到眼前這個人就是他朝思暮想所要找尋的萬中無一的對手,整個人都亢奮了起來。
他左手運力,手臂上的傷痕如龍蛇飛動, 劍氣蕭蕭。
李覽隨時準備著逃跑, 祁決亦不再保留實力, 他擋下了情無涯那劍,狂風吹動他的發絲和飄帶, 塵土之中他的眉目顯得愈發凌厲。
情無涯第一次接過這樣的劍,兩劍相抗之際,手指被震得微微發麻。
連帶著心也被震得微微發麻。
江湖上與情無涯交過手的人都知道他的劍風遇強則強。
他是個瘋子, 一個狂熱的武癡,他不會因為對方的強大而感到畏懼, 這反而能激起他體內的巨大潛能。
祁決幾乎隻憑肌肉記憶去反擊,分了兩分心神去關注李覽那邊的境況。
“你不專心。”情無涯沉聲道,手中的力量猛然增大了幾分。
祁決持劍的手卻沒有半分偏移, 依然穩穩當當地托著他的劍。
情無涯頭一次生出這種感覺,眼前的人仿佛不像個人,像個不可企及,不可撼動的高山,帶著秋風般的蕭索, 讓人目不可逼視。
他沒有破綻, 就像站在劍道渺遠的盡頭,讓人一眼就知道盡頭是什麽, 卻無論如何也到達不了。
可祁決此時的心境其實沒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麽沉穩。
他有點後悔了。
祁決的外祖父家是有名的書香門第, 他從小就被灌輸偷襲等下三濫的手段絕非君子所為, 以至於他身上從來不帶暗器。
這種行為沒給他的過去造成任何不便, 因為他的武功可以輕易凌駕於大多數人之上。
可現在他分身乏術, 需要除了白源劍以外的另一個武器來限制李覽的行動。
他迫切地需要速戰速決。
祁決單手抗劍,左手覆上劍身,大量內力被注入到白源劍上,劍身四周似騰起淡淡的紫霧,天地都變得昏暗起來。
“紫霧劍,霧山派的鎮派之劍!”情無涯終於認出了祁決的身份:“你就是……”
情無涯被劍氣逼退數十米,祁決的面色冷若冰霜,握著劍的手骨節分明,膚色冷白,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製感。
劍道的盡頭是無情道,情無涯一直都這麽認為,現如今見到了祁決,他愈發篤定。
因將大量內力注入到紫霧劍中,祁決自身的內力有所損耗,便更不宜戀戰。
情無涯持劍應戰,被打得節節敗退,局勢呈一片碾壓之態。
蘇明禦醒來不見祁決,起身出帳,見幾裡開外的崖頂陰雲密布,心中頓感不妙。
那日他為陰陽冊在明月山崖和祁決決裂,見到的就是此情此景。
難道紫霧劍也出鞘了?
蘇明禦快速向崖頂趕去。
天地塵土蔽目,幾不可視,李覽於飛沙亂石中艱難前行。崖壁邊僅剩的幾顆巨樹被勁風連根拔起。
李覽步伐不穩,迎面撞上一根巨樹,肚上挨一擊,他左右晃了晃,眯著細眼向前邁了兩步,不料一腳踩空,掉下崖去。
祁決見李覽掉下崖去,有一兩秒的失神,情無涯得到了片刻喘息,卻並不喊求饒,反而低嘲道:“從未失手過?”
他看著祁決依舊沒什麽變化的表情,卻仿佛感受到了他心中情緒的波瀾,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痛快。
祁決無意與他續戰,而情無涯顯然正在興頭上:“既然人都已經沒了,不如和我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場。”
“你還不配做我的對手。”祁決的劍鋒一偏,擦過他的劍刃,劍尖刺破他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