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昭連連乾笑兩聲,道:“蘇公子可以接著休息,無妨,我先告辭了。”
蘇明禦和淮昭客氣了兩句,就目送他出帳了。
“哥哥,我有點餓了。”蘇明禦低聲道。
“你在這坐會兒,我去給你拿乾糧。”祁決讓蘇明禦靠在簡易木板搭成的靠背上,自己出去了。
蘇明禦的頭順著困意一點一點,他仰了仰頭,將全身的重量靠在木板上。
可能是先前幾次用烈性的毒藥壓製了體內寒毒的緣故,蘇明禦有生以來第一次對迷藥產生這麽大的身體反應。
所幸還有兩日,在攻城之前應該能恢復清醒。
帳外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祁決走入帳內,將饢餅和一壺水遞給蘇明禦。
蘇明禦掰著饢餅吃了半響,祁決的手搭在蘇明禦的肩上,半摟著他。
祁決方才出去的時候聽到了軍中在議論李覽的下落,還聽到了明日午時牧雲深要去救李覽的打算。
他私心裡不想讓牧雲深去救他。
如果李覽回來了,那自己就要另尋時機對他下手。就算沒有牧雲深的阻撓,也是一件麻煩事。
“有點髒了。”祁決看著蘇明禦嘴角的餅屑道。
“哪裡?”蘇明禦依舊困倦,頭也不抬地問道。
祁決側過臉,輕輕吻去他嘴角的碎屑。
又覺得自己這樣有趁人之危佔便宜之嫌,欲蓋彌彰地解釋道:“沒帶紙。”
蘇明禦蹙著眉無奈地看著他,淡笑道:“哥哥真過分。”
他的聲音很輕,連嘴角上揚的弧度都帶著幾分虛弱。
祁決心疼地撥了撥蘇明禦的頭髮,輕輕扣住他的手,不再招惹他。
第二日,牧雲深一人前去林中赴會,他特意提前片刻趕到相約地。
別在裡衣的布袋被他劃了一個極細的小口,細沙以肉眼幾不可見的狀態掉落在林地上。
午時三刻一到,李覽嘴上塞著塊白布,被推搡著趕到了牧雲深的面前。
除卻當時隱約見過的那名蒙面刺客,身後還有兩個蒙面的黑衣人守在李覽的身側。
他們步伐沉穩有力,踩在滿地的枯枝爛葉上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響,看樣子內力極高。
“將他放了,我過去。”牧雲深將自己腰間的佩刀扔在地上,以示誠意。
“你沒有和我們商量的余地,我們要先將你捆起來,再把他放了。”為首的刺客道:“不然……”
他從腰間抽出一把彈刀,抵住李覽的脖子,刀尖上沁出幾滴血珠。
“住手。”牧雲深大喝一聲,阻止道:“來綁我。”
李覽身側的兩人拖著手中的麻繩子上前,環著牧雲深的腰捆了三圈,最後重重地系在手腕處。
做完這一切,那兩人對著抓著李覽的刺客微一點頭,那刺客竟真把李覽放了。
牧雲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因為他根本就沒有什麽可談判的籌碼,但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麽信守諾言,著實有些吃驚。
李覽的手解放了沒幾秒,身後那人朝著他的屁股重重地踹了一下:“滾。”
李覽險些摔個狗吃屎,狼狽地爬起身來,他驚魂未定,竟沒往牧雲深的方向多看幾眼,就匆忙往外跑去。
“帶走。”為首的刺客發話道。
牧雲深忍氣吞聲地跟在他們身後,按現在的情形,他們應該沒有發現自己背地裡的小動作。
四人足足走了三四裡地,才在一間幽僻的小茅屋前停下了腳步。
“進去。”
牧雲深被推進了屋內,屋內卻還站著一人,八尺來高,看上去氣宇非凡。
那人用眼神示意余下三人,一人立刻上前掐住牧雲深的下顎,將一顆丹藥扔進他的嘴裡。
牧雲深劇烈地咳嗽了兩聲,可丹藥已然入腹。
藥效來得異常迅猛,牧雲深的四肢變得虛弱無力,大概連根筷子都提不起了。
旁側的兩人搜尋了牧雲深身上的軍印,動手去解他的鎧甲。
“你們做什麽?”牧雲深緊張道。
那兩人並未答話,動作迅速地扒掉他身上的鎧甲、外衣,正欲扒下裡衣。
八尺來高的那人以手示意他們停了下來,他走至牧雲深的跟前,伸手拿起他腰間別著的布袋。
牧雲深只能祈禱他沒有發現那上面細小的漏洞。
那人解下布袋,徑直打開袋口,無垠沙倒落在他的手中,帶著微微的癢意。
“有趣。”他冷笑一聲,將手中的細沙灑落到地面上。
牧雲深的精神有些恍惚,他呆呆地盯著從他手中流落的無垠沙,忽然看見他手腕處一閃而過的印記。
這是一個血色的印記,象征著日升的夕陽,未死的亡魂。
牧雲深心中一怔,道:“你是聖明教的人。”
那人看了他一眼,而後注意到了自己的手腕,若無其事地收了回去。
“你遲早會知道的。”他淡淡地說了一句,對著身側三人道:“此地不宜久留。”
牧雲深的裡衣被剝去,換了身最不起眼的灰土土的難民衣。
他的雙手也不再被捆綁著,那幾人似乎做好了定時喂藥的打算,只在一旁監視著他,脅迫著他離開此地。
身高八尺,玉面修羅。牧雲深一邊走一邊揣測他們的身份。
偌大的林中卻只有一人的腳步聲,牧雲深似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