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紀老爺上前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崔公子。”
崔正猛地一抬頭在刹那間換上一副溫和的笑臉:“紀老爺。”
紀老爺歎了口氣:“你之前說的事是我家小女無福,便罷了吧。”
崔正滿臉愧疚,眼圈一紅:“巧巧身亡之時我便想與她共赴黃泉,奈何家中父母已年老,幸得柔兒耐心寬慰才苟活至今。我本想等柔兒及笄就娶她進門,奈何······”
崔正雙眼失神:“大概是我命中無福,配不上巧巧也配不上柔兒。”
紀夫人忙擦了眼淚迎上來:“崔公子不要這麽說。婉柔是當真心悅於你。只是那紀丞見不得柔兒好才害了她!”
“幸好國師大人明察秋毫,定能讓那賤人付出代價。”紀夫人惡狠狠地說。
崔正歎了口氣:“不知夫人可否讓我進柔兒故居看看,帶走她的嫁衣。”
紀夫人原本滿心歡喜地要將女兒嫁給崔正——以後便能和太守家結為親家。冷不丁出了這檔子事,紅事變白事,活生生的女兒沒了。
既然崔正如此情深,讓他看看也無妨。
紀夫人如此想著,隨即將人引進了紀婉柔的閨閣。
另一邊周清衍一行人剛出房紀家大院,周清衍忽然冷著一張臉:“不要你推,你給我滾過去!”
楚恆笑著躲開,招手讓阿薔上來。
“阿衍怎麽生氣了?”楚恆說,“嗯?難不成是夫君今日的表現還不夠?”
周清衍瞪大一雙桃花眼,眼中熠熠閃著惡狠狠的光:“不許撒嬌!”
楚恆眨眼:“我沒有。”
“不許眨眼!”周清衍又凶。
楚恆一臉失落,眼中的笑意卻幾乎要溢出來:“夫人這要求為夫可是做不到。只有死人能不眨眼。”
男人一邊逗著周清衍一邊看著青年氣哄哄的模樣。鼓著氣的阿衍當真像極了生氣的小貓,小貓爪在空中揮出了殘影,但尖利的爪尖卻舍不得露出來。
周小貓一會兒氣鼓鼓地罵人,一會兒又委屈地直哼哼。
哼得楚恆心都化了。
男人失笑撫過周清衍一縷黑發:“好,日後都不這麽說話可好?”
周小貓這才滿意下來,把爪子收回來蹭進楚恆懷裡。
走了有一會兒楚恆方才聽見周清衍低低的聲音:“只有我能做。”
這人多霸道,強搶民男不說還不給工錢,平日裡動不動就生氣要哄生病要喂,在外面還不許這不許那,樁樁件件簡直令人發指。
但是可惜被強搶的楚大琴師不僅沒有任何怨恨甚至甘之如飴樂在其中。
阿薔看著不一會兒就和好如初的兩人,乖乖讓出了位子去後面和施爾並排,邊走邊說:“楚公子真慘。”
施爾看她一眼:“不慘。”
“還不慘?”
“兩口子的事,你懂什麽?”杜如異不知何時跟在了旁邊,笑道,“相愛之人在一起便是天大的恩賜,樂還來不及如何能說慘?”
阿薔挺喜歡楚公子身邊的杜姐姐,隻覺得這個姐姐又好說話又懂得多,還不像公子句句帶刺。
聽她這麽說,阿薔便也樂滋滋地聽了。
周清衍剛回到驛府便讓人給紀丞松綁,帶著人進了正廳。
紀丞心生詫異地揉著手腕,不明所以地跟進去。
誰知一進去周清衍第一句話就是:“你如此撒手不管,潘飛松可得好好吃一番苦頭了。”
俗語說的話打蛇七寸。潘飛松顯然是紀丞的死穴——後者的臉色刹那間變得很難看,半晌方才道:“國師大人這話什麽意思?”
作者有話說:
哇嗚,馬上新年了呀,提前祝大家新年快樂。
第60章 人間
“沒什麽意思。飛松啊, 你自小文不成武不就,現如今紀丞被抓了你一個人怎麽能管好家族事務呢。”說話的是潘老爺的姨娘,笑得極其囂張。
潘飛松的小娘潘趙氏今年三十二歲, 平日裡是最為和善的性子, 潘飛松以往還曾疑惑為何紀丞一直對潘趙氏和庶弟沒有好臉色。
潘飛松其實對家產並不在乎,但在此刻也回過神來了:“可是, 這是我娘的房間, 那些都是我娘的嫁妝。小娘,您為何要將它們全部搬走?”
潘趙氏諷刺一笑:“哎呦。這俗話說得好,女子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什麽嫁妝,那不都是潘家的東西嘛。這如今老爺沒了,夫人也沒了,我這個做長輩的, 幫著管家如何不行?”
潘趙氏隻覺得今日把進潘府所有的屈辱全部還了回來。
她十五歲那年賣身葬父, 潘老爺不過用了二兩銀子就納她為妾, 而潘飛松的親娘當年進門可是足足帶了十五箱的嫁妝。
比出身比不過,比美貌比不過, 比才華也比不過, 也就正妻不願意陪著潘老爺玩些床上的花樣才給了她出頭的機會——肚子爭氣生了個小子。
潘飛松那個沒福氣的娘死的早, 不久前潘老爺又沒了,潘飛松自己又是個實心眼沒本事的,這家產最後還不是落在她和兒子的頭上。
豈料那個老不死的臨死前還不忘給嫡子鋪後路, 硬是把紀丞招了進來!
潘趙氏當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氣得肺都炸了,恨不得紀丞第二天就暴斃身亡。
潘飛松不敢相信這是他小娘說得出來的話:“可我才是爹的嫡子啊, 嫡子還在你們怎麽能隨意動家裡的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