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忽地傳出一陣悶哼——仿佛鼻腔傳出的粗氣,隱約帶著點哭腔和疼腔。
楚恆驀地一笑:“哭什麽,小時候打架也沒見你哭過。”
周清衍沒說話,微微仰起頭露出雪白的脖頸。楚恆乾脆摸了摸,唇邊的笑意愈發深了。
袁巧巧的屋子裡不好想的事情,如今倒是可以想個夠了。反正時間還早······
翌日,直至日頭升上了中央,周清衍方才中睡夢之中蘇醒。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右手下意識地去摸旁邊的被褥。
摸到了熟悉的手臂,周清衍於是安了心,撐起上半身的時候動作突然停住。
周大爺“嘖”的一聲,毫不客氣地去推楚恆:“醒了還賴著呢,快扶我一把。”
男人邊笑邊起身,大手直接按在了周清衍後腰處——後者“嘶”的一聲,倒吸一口涼氣。
楚恆跳下床,扶著周清衍坐在床邊輕聲道:“本想讓你多睡會兒,沒想到你醒的那麽早。”
周清衍:“不早了,我看這天色都快正午了。”
楚恆又是輕輕笑了笑,取下鞋子半跪在地上,一隻手輕而易舉地握住周清衍腳踝,後者猝不及防地眯起眼。
這是兩人敞開心扉後楚恆養成的習慣。 周清衍第一次看見楚恆跪地為他穿鞋嚇了一跳,當場就把腿縮了回來:“男兒膝下有黃金。”
楚恆沒有半點不自在,強行抓住腳踝不讓他跑,聲音理所當然:“黃金換不來阿衍一笑。”
周清衍一時語塞,半晌別扭地移開眼睛,鼻尖卻浮起一點紅。
這邊楚恆幫他穿好鞋,打橫抱他上了輪椅:“你今日能撐起身子,這腰傷似乎有所好轉。”
周清衍:“好些了,至少能動彈。”
楚恆聞言眼眸中浮起一片歡喜。
這邊兩人你儂我儂地吃著早膳,周大爺例行公事般調戲楚大琴師幾句。
昨夜吃夠了甜頭的楚恆沒有反駁,臨到頭隻意有所指地道:“我聽你今日嗓子尚可。”
周清衍喋喋不休的嘴突然停滯。
楚恆盛了小半碗湯給他:“看來晚上你所言有假。”
周清衍隻害怕了一瞬間就不服氣地挑高眉峰:“我所言假不假,不得看你麽?”
這話中的意思可就多了。楚恆眼眸一沉,默默地盯著周清衍,半晌突然放下筷子朝著周清衍走了過來。
還沒把人抱起來,敲門聲突然響起——楚恆臉色一瞬間變得很難看。
周清衍摟著楚恆的脖子哈哈大笑:“楚大少爺,大庭廣眾之下可別露餡了。”
後面這句周清衍把聲音放得很低,湊到楚恆的耳邊。
酥癢的觸感從耳廓刹那間傳到心底,楚恆喉結一動。
周清衍心情很好:“阿薔進來說話。”
誰知進來的不只是阿薔,還有薛文瑧和陸強,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怎麽了?”楚恆放下周清衍,心下一沉問道。
薛文瑧臉色難看地開口:“紀婉柔,死了。”
周清衍眼眸一瞬間瞪大,好在很快恢復原貌皺眉:“仵作驗過屍了嗎,可有什麽發現?”
阿薔回答:“死法和袁家小姐一模一樣,崔大人已經帶著仵作先過去了,派人來通知您。”
周清衍毫不猶豫:“我們也去。”
一行人到了紀府時,昨日人聲鼎沸歡聲笑語的紀府今日一片哭嚎,隔老遠就能聽見紀夫人聲嘶力竭的大哭聲。
進了門,前廳的人圍了一圈又一圈,屍體沒見著就聽見人群中間爆發出一陣大喊:“是你這個賤人害我了女兒!”
“你就是巫蠱之術的凶手!”
全場嘩然一片,緊接著是一陣陣竊竊私語的聲音。
這下別說屍體,周清衍連崔應的聲音都快聽不見了。
聲浪一陣又一陣地襲來,吵得周清衍心下有些煩躁。
青年在京城就從來不給任何人面子,到了江南東路更是如此。
阿薔順從地拔出劍,劍光一閃而過,徑直斬斷了旁邊一棵大樹上小半的枝丫。這是棵樹乾足足有兩人合抱之粗的大樹。
就算只有小半枝丫,掉在地上的聲音仍舊不可小覷。
一瞬間場面安靜下來,一群人不由自主地轉頭望向周清衍。
坐在輪椅上的青年身形瘦弱臉色蒼白——一副病弱公子的打扮,但在場沒有一個人敢小瞧他。
青年目光仿佛淬過了寒光,一眼如刀割劍刺,一一掃過去時竟無人敢與他對視。
阿薔冷著臉收劍入鞘,在場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周清衍方才緩慢開口:“方才說凶手的人,在哪?”
紀夫人被身邊的人推了推才慌忙站起來:“是民婦。民婦要揭發,潘家的長媳紀丞就是江南東路行巫蠱之術的凶手!”
潘飛松立刻大叫一聲:“不可能,小丞不會做這樣的事。”
周清衍沒看潘飛松,眼光直指紀丞,後者眼圈青黑臉色蒼白,始終沉默不語。
潘飛松去拉紀丞:“小丞,你快說你不是凶手。”
第59章 崔正
紀丞呼吸很沉, 目光呆滯地看著底下紀婉柔渾身流膿的身體,不忍心似地偏過頭,結果一轉頭又恰好和周清衍四目相對。
青年眸光沉靜如水淺淡如雲, 完全沒有被紀夫人那幾句話和周圍人的竊竊私語所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