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衍腦子中刹那間浮現出楚恆緊皺眉峰擔憂不已的模樣,方才的好心情刹那間見了底,忍不住閉上眼睛。
阿薔:“公子······”
“他問什麽你便答什麽?”周清衍再開口時語氣凜然,凍得人遍體生寒,“他沒來之前我是如何說的。”
“······遇人隻管笑三分,逢事不拋半片心。”阿薔垂下頭,“屬下知錯了,可是楚公子對你真的是,屬下都······”
都不忍心。
“你是誰的侍女?”周清衍打斷她的話,冷著一張臉。
阿薔撲通一聲雙膝跪地,抬起頭雙眸間皆是不忍:“公子,這三年屬下都知道您有多麽不容易,如今好不容易來了個楚公子如此真心待您,您又為何不肯與他說實話。”
這條路走得多艱辛,只有一直跟著周清衍走過來的阿薔才知道。她是真的不忍心,不忍心那麽好的公子再繼續過這樣朝不保夕的日子。
她恨不得把一切都像楚恆挑明,然後趕緊離開這個吃人的京城。
周清衍看了阿薔很久,最後隻得深深地歎息:“你個傻姑娘。”
“我要是真說了所有的實話,他就不會讓我在這世上多活一天了。”周清衍靠在椅子背上,“畢竟當年是我沒告訴楚將軍,府裡來了刺客。”
周清衍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那天沒有到楚越的書房,告訴那個一輩子風光霽月的男人:“師父,府裡方才來了刺客,進了您的書房。”
誰能想到,一日之差,便是滅門之災。
第27章 風起雲湧
黑夜悄無聲息地籠罩了整個大地, 烏黑的天空中有濃濃的雲宛如一層又一層被染黑的池水疊加在一起,不知不覺地想無邊無際的遠方流過。
咚!
打更人貼著牆磚亦步亦趨,銅鑼打破了虛空中的寧靜, 緊接著是嘶啞衰老的嗓音:“天干物燥, 小心火燭!”
不知不覺間一股冷風從打更人的身後穿過,他刹那間頭皮乍緊背脊發涼, 下意識地一轉頭, 手中的燈籠也跟著照亮了身後的一小片區域。
空無一人。
打更人頓時丈二摸不著頭腦,隻得疑惑地把頭轉過來,眼前突兀地出現了一個活生生的人,黑洞洞的眼珠子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
“啊!”打更人尖利的慘叫劃破了長空,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連滾帶爬地還沒爬出幾步, 只見身體輕飄飄地離開了地面。
一身黑衣的男人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一個大活人像拎小雞一樣拎了起來, 開口時聲音卻極其清澈:“走吧。”
打更人戰戰兢兢地撿起燈籠, 再直起腰時那人已經沒影了。
黑衣男人腳步輕巧地踩著地面,腳印清淺得看不清---踏雪無痕, 這是極高的輕功造詣。
“你倒是不怕別人認出你是那個刺客。”不知過了多久, 黑衣男人停在了一處極其偏僻的宅院面前, 屋頂山突然出現了一個妖嬈的女聲。
杜如異不喜歡穿原國女子尋常的衣裙,不在靈光寺中當尼姑時她總是穿著略短一截的裙子,露出筆直雪白的腿---按原國的規矩, 這可是不知廉恥傷風敗俗的打扮。
那雙白腿在夜裡顯得驚為天人,但是黑衣男人沒有施與更多的眼光, 隻道:“魯藝忙著找尋玉佩主人, 沒工夫找刺客。”
要按魯藝的想法, 找到了玉佩主人自然也就找到了刺客。
杜如異嗤笑一聲:“這倒是。”女人隨即抖了抖煙槍, 星點般的火焰上空升起了白茫茫的煙霧:“走吧,主上等你許久了。”
院門“嘎吱”一聲響,屋內的燭火刹那間照亮了黑衣男人一直遮蔽在鬥篷下的清秀面容---這是一張其貌不揚的臉,左眼眼下有一顆小黑痣,不知怎的竟讓這張平平無奇的臉突然可親起來。
屋內的人並不多,左邊兩個男人一個高大得過分一個瘦削而高挑。杜如異走進去徑直站到右邊。
兩方人馬的中間唯獨有一個坐著的男人---楚恆。
黑衣男人單膝跪下:“主上,屬下幸不辱命。”
楚恆修長的食指中指輕輕敲擊椅子扶手:“玉佩既然已經放進去,下一步可以去王家做些準備。”
“杜如異,此事交與你。”
女人垂眸應答,手中的煙槍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收入了懷中。
楚恆今日召集起來的人,就是他在京中所有可信的屬下。
又過了半晌,左邊那個瘦削的男人站出來:“主上,東郊的樓裡傳來了消息,有人出白銀千兩買四皇子的性命。這單,咱們接還是不接?”
楚恆聞言勾起一絲冷笑:“接,且讓他等上一些時日。”他可沒忘記當初燕昀派來的刺客刺傷了清衍一條腿,魯藝斃命當日就是燕昀殞命之時。
瘦削男人笑眯眯地退了回去,被旁邊的虎背熊腰的高大男人一把攬住,摟得緊緊的。前者立刻溫聲細語地安撫他,就差沒直接親上去。
“乖,等天亮了給你吃糖。”瘦削的男人叫薛文瑧,曾經三元及第,但是卻沒有入仕一展身手,如今隻跟在楚恆身邊做個幕僚,哄著一個神志宛如小兒的男人。
薛文瑧身邊的男人叫陸強,天生神力,只可惜小時候高燒燒壞了腦子,至今像個長不大的孩童。
顧槍雲始終沒明白薛文瑧文可安天謀可殺人於無形,怎麽會甘之如飴地待在一個打著燈籠都找不出幾處優勢的男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