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嘉興帝做了那麽多的事,背了那麽多的黑鍋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夠正大光明地去江南東路見崔應。
他相信只要見到了崔應,當年的真相就能水落石出。
周清衍這話一說出口,楚恆立刻就明白了周清衍不顧性命都要去江南東路的理由。
男人心裡刹那間揪了起來,揪成一塊一塊的。
他的爹娘三年前死於非命,他所有熟悉的人全部葬身於刀劍之下,渾渾噩噩至今心上眼上剩下一個阿衍。
孤苦半生,唯得卿一人。
楚恆看著周清衍止不住地咳,好似三月隨意一場春風都能將他吹到天上去永遠也不回來。
楚恆閉上眼,聽見自己說:“我,我已不在乎當年的真相。”
周清衍的咳嗽聲猛地增大,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瞪著他。他反覆確定楚恆臉上沒有半分說笑的神情。
青年心口處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呼吸斷在喉嚨裡:“咳,咳咳咳咳咳!”周清衍緊緊抓著心口,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楚恆當即慌了神走上前:“阿衍!”
周清衍卻不知從哪爆發出的力氣,一手撐著床鋪一手拽住了他的衣領,胸膛極具起伏,臉雖蒼白眸光卻很尖銳。
作者有話說:
誰能想象一個成年人看13年的動畫片看了一整天,臨到頭也隻碼出了一章,寫完以後想起來還有兩章舊章沒修······感覺明天早上一起來就背上了好多字的負債。
第47章 說服楚恆
“楚子淵。你爹一生為國浴血奮戰, 你娘自幼教導你忠君報國。”周清衍手上青筋暴起,一雙眼睛死死地盯住楚恆,他說話間氣得嘴唇都在顫抖, “如今他們屍骨未寒。”
“他們就葬在······”
楚恆話還沒說完周清衍兜頭給了他一拳——實打實的一拳, 用上了四兩撥千斤的技巧。楚恆臉偏向一邊,顴骨上很快泛起了紫青。
“一個衣冠塚你他娘的就滿意了?”周清衍咬牙切齒, “嗯?”
周清衍閉上了雙眼。三年了, 當初的一切都還歷歷在目。
楚越武功高強,禁軍的首要目的就是擒住這位將軍。幾十個禁軍把人團團圍在中間,各個手持尖兵,矛槍刀劍不行,就是鐵鏈彎鉤。
鐵鏈上拴上月牙似的彎鉤,寒白的鉤子進去穿透肺葉, 出來時炸出一朵血花, 楚越整個人被釘在原地, 下一瞬彎鉤收緊,他就像斷了腿的傀儡撲倒在地。
灰塵與血液一起飛舞。
禁軍收拾了楚越, 四下散開見人就刺, 大批的丫鬟小廝逃也來不及嚎也來不及, 年輕貌美的侍女衣衫襤褸,小廝腸血橫流。
禁軍的第二個目標就是楚將軍的獨子楚恆。楚夫人把門緊緊鎖住,讓兩個孩子從閣樓二層跳下去。
楚恆跳下去的瞬間禁軍破門而入。周清衍剛拔出劍就被楚夫人死死地抱住壓在了身下。刀光劍影落下來時, 仿佛過了千年之久,一寸一寸, 雕刻在周清衍心上。
刺啦!
炸出的血下雨一般, 灑滿了十八歲的周清衍臉上。
楚夫人出生於名士之家, 嫁給了風光霽月的大將軍, 平生唯一一件愧疚於心之事就是讓十二歲的周清衍為獨子擔下了八十的杖責。
八十杖,這個柔弱的女人最後拿命來抵。
周清衍眼前的景象重新聚焦在楚恆身上:“你爹最後凌遲而亡,你娘被攔腰砍成兩截,你自小的小廝元寶撞柱而亡······”
“別說了。”楚恆臉上閃出痛苦而奔潰的神情。
“楚子淵。他們的仇你不報,我來報。”周清衍說到此處聲音已經平靜下來。
楚恆猛地抬起了頭:“不許你去!”
元寶沒了,舊宅沒了,爹娘沒了。一輩子還有那麽長,我心頭所有的念想都掛在了你身上。
男人閉上眼睛仰起頭,喉結微動:“人死,如燈滅。死後虛名都不如活著的人重要。”
聽聽,多狼心狗肺的話。人家徒弟都知道臥薪嘗膽為師父報仇,你爹娘白養你這個白眼狼!楚恆甚至覺得下一刻老天就會降下一道天雷直接劈死他。
周清衍沒想到最後,是自己成了復仇的拖累。
楚恆一點點把周清衍的手扳開——他的手纖白修長,卻冰涼得過分:“就算你不去江南東路,我也能告訴你崔應不過是個傀儡。”
“天底下能悄無聲息除去那麽多大臣,名正言順發動禁軍的人,統共也就那麽一個,對不對?”楚恆把那雙微顫的手握在掌心。
冰涼的皮膚觸及熾熱的胸膛時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楚恆不知不覺間逼近了周清衍,一條腿半跪在床上,兩人鼻尖對著鼻尖,甚至能感受到呼吸出的熱氣。
周清衍渾身上下包括發尾流露出來的淡香無不牽扯著楚恆心臟,讓這個男人像個癮君子——不自主地渴求著更多。
這個人從頭到腳都屬於我,這個人是我在人世漂泊中唯一的歸宿。
“你想去江南東路不必急於現在。等海棠花開,你身體好轉。我們就走,不必再受任何桎梏。”楚恆輕聲道。
好半晌,周清衍閉上眼喪氣地垂下頭顱。
“我,一定走這一趟。”良久,周清衍方才艱難開口。楚恆對於周清衍而言,也是無法克制的迷藥,但他不甘心,他一定要知道當年的一切。
幕後黑手和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