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衍驀地清醒:“你手下的人倒是厲害。”連王家的地道都能找到。
楚恆先跳下車,伸出手示意周清衍拉住,聞言嗤笑一聲:“他自己蠢。下來。”
地道設在招待客人的地方,連最不受寵的王四小姐都能隨意進出。王瑤兒心思也挺細,輕而易舉找到了那個地方。
杜如異昨夜潛入,當真是一點阻礙都沒有。
周清衍進去一看,樂了:“王大人,本官隻知農戶家裡過冬要存些蔬菜在地窖裡,怎的你家也有?”
魯藝冷笑:“國師大人這話可就說錯了,王大人家裡這地窖可是價值千金呢。我看連國庫都比不過。”
王負恩臉上冷汗涔涔直冒:“胡說,這不是本官挖的。”
金戈十衛依次沉默地搬上了一箱又一箱的東西,每搬上來一箱,王負恩的臉色就灰白一份。
王明月在旁邊看得心裡直打顫,猝不及防間看見父親微微顫抖的雙腿,心裡頓時入墜冰窟。
父親在害怕。王明月閃過這個念頭,眼睛小心翼翼地閃過那些箱子,再掃過一群幸災樂禍的人群,最後落在紅衣的國師身上。
他看見國師臉上有一絲憐憫。
周恭垣是最後上來的,手上拿著一幅字畫:“閣主,白銀十二箱,黃金六箱,文泉先生的字畫若乾,以及這幅字畫。”
周恭垣雙手將畫軸舉起。
泛黃的畫紙一打開,裡面赫然是一幅美人圖,一女子站在冰面,翩翩起舞,仿佛兮如輕雲之閉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
畫者提了一句話:眾女嫉余之蛾眉兮,謠諑謂余以善淫。
王明月輕輕吐出幾個字:“輕盈仕女圖、”
王負恩脖子一寸寸地往後轉,黑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的獨子看---表情仿佛要把唯一的兒子生吞活剝!
魯藝哈哈大笑:“好啊!連你兒子都看出這是前朝凌雲公主的真跡輕盈仕女圖!你身為朝廷命官,窩藏前朝公主的真跡,意圖謀反!”
王負恩再也繃不住大喊一聲:“不是,我沒想謀反。”他臉色不自然地漲紅,像隻馬上要被宰殺的豬。
“那你私藏輕盈仕女圖是何意!”魯藝的聲音比王負恩還大,宛如一盆冷水兜頭澆在了王負恩的頭上。
王負恩啞口無言。
“喂給白獅的迷藥,前朝公主的真跡,還有這些銀兩······”周清衍慢悠悠地開口,他的聲音不大,不知是不是因為重病纏身聽起來有些虛弱,但是他一開口全場再沒有一個人說話。
周清衍看了一圈人,短暫地在王明月身上停留了片刻,這才道:“謀害皇上,意圖謀反,搜刮民脂民膏。王大人,你想辯駁還是到了無影閣再說吧。”
“帶走。”周清衍閉上眼,語氣聽不出深淺,說完就提步往外走。
王明月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不,父親,父親!”
上來三四個錦衣衛架住了渾身癱軟的王負恩。王明月原本抓著他爹的手,陡然被一個錦衣衛踢倒在地。
“啊!”王明月今年才十三歲,慘叫一聲。
王負恩這才像是被兒子喚回了一點心神,一邊徒勞地掙扎一邊大喊:“明月,快跑不要管我!”
王負恩的事情沒過半個時辰就被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嘉興帝,皇帝震怒不已。他一向信任王負恩,沒曾想差點被害死!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裡。
一炷香之後,魯藝直接去了王家。錦衣衛把整個王家能搶的都搶了,搶不了的,不值錢的全給砸了。王負恩那些個小妾通房全遭了秧。
魏成雲臉色冷漠地越過流血的台階和歇斯底裡的慘叫和求饒,推開最後一扇門---裡面有三個人。
王齊氏抱著臉色蒼白的女兒,王明月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旁邊。
王齊氏昨晚被那張血字嚇得夠嗆,連夜就害了病,還沒等喝上幾貼藥家裡就遭了災:“你,你不要過來!”
“我是齊相的侄女,你要是動了我和我女兒,齊相不會放過你的!”女人色厲內荏地說道。
王明月心裡涼了半截:“娘,我呢?”
王齊氏恍若驚魂:“對,他是王負恩唯一的兒子。你把他抓去,王負恩一定什麽都會說的。”
王明月不敢置信:“娘!”
“閉嘴!我不是你娘,你娘是個是個賤蹄子,你不配當我兒子。”王齊氏回頭惡狠狠地道,“大人,大人你高抬貴手,我們母女從沒做過壞事,求您放我們一馬。”
魏成雲眼裡閃過一絲精光,高聲道:“來人,把這三個帶走,帶回錦衣衛大牢!”
“不要,不要!”
“不要碰我女兒!”
“娘,阿娘!啊!”
“嫣兒!”
“娘!”
魏成雲走出了房間,他手下的人跟著他也有幾年了,不會做出欺負清白女子的勾當,不過是捆上繩索王齊氏都像死了女兒。
可想而知錦衣衛的名聲在外面有多差。
驀然之間,有道身影旋風似的衝了出來,魏成雲定睛一看---是王明月。
少年總算看清王齊氏是不會管他死活的,要想不被抓活著為他爹報仇他就要靠自己!
王齊氏和王嫣一直在掙扎,王明月抓住機會猛地推到了他身邊的一個錦衣衛衝了出去。少年發了瘋似地往前跑,不知不覺間雙眼猩紅。